柯泊遠的吹牛氣焰在季之羽漫不經心一瞥下轟然而塌。
他識相閉了嘴,沉默了幾秒,看季之羽并沒有趁火打劫的譏嘲,還是清了清嗓子狗腿的補充:“其實,也有你很大的功勞。MUSE夜場主唱花音小姐已經名聲在外了。若不是我金屋藏嬌,護著你,不知道有多少唱片公司要挖你走。”
季之羽沉默的時候就料到柯泊遠吐不出象牙的嘴里要蹦出什么驚人言辭,轉眼他就把牛吹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氣笑了:“boss大人,柯泊遠同學,真如您所說的有唱片公司要挖我,您的行為到底是護著我還是妨著我啊?”
“當然是護著!”看到她笑了,柯泊遠心情好了許多。
“恩,讓我算算,是跟著你賣唱賺錢呢還是直接找家唱片公司簽了賺錢呢?”
“喂喂,季小羽你腦子里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你生是我MUSE的人,死是……”
柯泊遠意識到自己失言,生生頓住了語氣。
“怎么不往下說了呀?”
“反正你就是簽了我的終身合同了!不許想著跳槽的事兒!”
季之羽輕笑了下,不再反駁他。
“等我有錢了,給你開唱片公司,旗下只有一個你,捧得你紅到發黑。”
“你可拉倒吧,我才不會發黑,又不是炭塊兒。”
“全天下哪兒還去找我對你這么好的BOSS,上下班親自接送著,提著燈籠去找也找不到!”
“綠燈了。”季之羽瞪了男人一眼。
柯泊遠識相的住嘴,專心開車。
季之羽看著他幾番欲言又止的樣子,心里好笑的按下了對他說感謝的話。她當然知道柯泊遠對自己的意義。
他,連同林思柔、“方頭包”是她在云城唯一能稱之為朋友的人。
兩年前,母女三人落魄的回到了母親的故鄉,也是父母相識相戀的云城,沒有料到物是人非。吃盡了親戚的閉門羹,身上最后一點積蓄都將用盡,三人正值走投無路之時,是柯泊遠新開張的酒吧收容了季之羽。而她也憑自己的一技之長立足謀生。
對于他們對自己的幫助,季之羽始終是充滿了感恩的。
MUSE坐落在云城最寸土寸金的地段,占地整整江邊大道一幢建筑。外表低調大氣,內部高端奢華,分為不同的主題區。季之羽與“CastWind”樂隊常年駐唱的地方是二樓靠東的區域。
為了迎合整個樂隊脫俗清越的風格,柯泊遠不惜重金將二樓打造成了以灰白色為基調,利用金屬立柱、斜撐鋼梁和鏡面裝潢成極富未來感的空間。
柯泊遠送季之羽進了后臺化妝室,就帶著酒吧幾名管理人員做最后的現場布置。酒吧是他的心頭好,也是他枯燥人生里除了季之羽外唯一覺得有意思有盼頭的存在。雖然他閉口不提自己的家庭出身,但是大手大腳揮金如土包括玩票似的經營這么大一家club還是讓員工們紛紛揣測到自家老板來頭不小。
柯泊遠自然不在意旁人的想法,親力親為這種事兒沒少做,多半參雜著排解無趣,充實人生的意圖,說不定,還能博得季美人好感。
MUSE周五周六周日二樓區是預約制的,即便消費門檻頗高,也是一票難求。近半年來,“CastWind”的業內口碑攀高,悄然走紅更是讓人對MUSE趨之若鶩。
能夠包場,還不動用與老板的私人關系,可見確實是個土豪。
季之羽在之前收到消息的時候曾暗自嗤笑:這樣大手筆的清場聽歌喝酒,說不定是個故作派頭的中年大佬來偶爾尋求文藝界的刺激。可是自己畢竟是個駐唱的,還有什么比得上客戶滿意度重要呢?
所以在接過柯泊遠歌單前,她著實給自己做了一番思想建設:哪怕客人要聽的是六十年代七十年代流行金曲,自己也要唱的漂亮唱的真誠。
出人意料,歌單很清爽,甚至有些……曲高和寡。
任憑是在母親藝術熏陶下浸淫了二十一年,季之羽還是對其中幾首偏門曲子愣了神。其中一首是中南美的民謠《ifIcould》,國內傳唱度很低。
幸得早年間隨著父母周游世界,當年家里滿滿當當珍藏著各地搜羅來的絕版唱片,季之羽幾乎就是聽著這些歌長大的。而這首歌,因為是母親的心頭好,她又親歷他鄉聽過游牧歌手吟唱,于是乎沒什么負擔的就將曲子準備好了。
走出化妝間,抱著自己的烏木吉他的季之羽一眼就看到林思柔和“方頭包”在互掐。
“熱身完了沒有?”季之羽笑著問身邊一頭瀟灑短發,卻有一張極為嬌媚像個小妖精的姑娘。
林思柔熟稔的在掌心轉了轉鼓槌,對著虛空敲了幾個鼓點,酷酷的甩了甩頭發:“早熱身完了。你早點出來陪我啊,省的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磨磨唧唧浪費時間。這貨廢話多,人還摳門。”
“林思柔你摸著你胸口的飛機場老實跟我說,我們出去玩兒哪回你掏錢了!”
“對啊,都是之羽和老板掏錢了,和你有半毛錢關系嘛!”
林思柔回嗆,方頭包臉一紅,正準備開嘴炮,被換上了演出服的柯泊遠止住了:“夠了,演出完了再聊天吧。”
“方頭包”聳了聳肩膀,林思柔回頭沖他吐了吐舌頭。
季之羽看著兩人打鬧的樣子抿著嘴笑。“方頭包”名是方寶成,是樂隊的貝斯手。這個在別人面前前衛冷酷惜字如金的搖滾青年,唯獨在鼓手林小姐面前絮絮叨叨的很。
四人陸續上場,各自調整著設備與樂器,并默契的在某個瞬間集體就緒。因為包場,所以明顯場下安安靜靜的。
燈光打上臉時,季之羽只覺得熟悉的空間隱隱有些不同,空氣里漂浮著淡淡松木的香味,讓人很輕松。可是她看不清場下,在眼前一片黑暗中,一束光打在她身上,熟悉的前奏響起,季之羽緩緩發聲,用Solo《ifIcould》開啟了整場表演。
正對舞臺的墨綠色巨型卡座里,七八個矜貴的男人在喝酒暢談。坐在暗處的白衣男子最為出眾。聽到了女人的歌聲,他緩緩抬起頭,在淡淡的煙里,瞇了瞇,凝視著一襲紅裙唱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