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自家出事以來,阮氏就不曾踏足過娘家,一是娘家本也不富足,解不了燃眉之急,二是怕把兩家的情摸光了,遇到要緊事只怕找不到人幫忙。
這次果真需要求助于娘家人了,想著大嫂自來對自己不錯,阮氏心底稍安。
阮家茅屋內,阮綠依舊昏迷不醒,阮云進到屋里,也不知道該如何做,只坐在床邊無所事事。
想起自家自破落后一直不得安寧,阮云心里憤恨不已,即便已經過了大半年也無法接受這一事實,回想這半年來所受的苦,阮云握緊了拳頭,指甲插進手心,直掐的手掌心出現四個深深的紅色月牙印才緩過神。
深深呼了口氣,阮云站起身來,走出房門。
阮綠躺著床上無聲無息,而實際上她身處夢中的那縷幽魂卻一直沒安寧,她迫切地想清醒過來。
夢里她不停地走,當初作為幽魂所見過的景象如走馬觀花出現在自己周圍,一幀幀直到全部都再次演示了一遍,直到在阮家院子自己暈倒那一幕出現阮綠才從昏迷中驚醒。
阮綠騰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嚇得正在給她擦拭臉上血跡的阮云直后仰,聽到阮綠扯到頭上傷處的痛呼聲,阮云湊上前,“怎么樣了?頭上傷得如何?”
阮綠發出“嘶嘶”的聲音,尋著聲音望過去,才發現身邊坐著個小姑娘,至于多小,目測也就十二三歲左右吧。
阮綠這時才有空摸摸自己的新身體,摸摸手,又抱了抱自己,臉上嘿嘿直笑,這副開心到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讓阮云一陣毛骨悚然,抱臂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
阮云伸出手在阮綠額頭摸了一把,自言自語道,“不會是撞壞腦子了吧?”
感受到阮云溫熱的手,阮綠略微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咳了咳,清清嗓子,“我沒事,只是慶幸自己還活著。”
對呀,沒錯,任誰孤苦伶仃獨自一人飄蕩了不知幾十,或者幾百年更久,跟誰也無法說話,什么東西都觸碰不到,恍若一絲絲微風,誰也察覺不到,像根本不存在這世間一樣,突然有機會真正的活一回,也會這樣子激動。
阮綠這話說出的是自己的欣喜,但還沒踏入門的阮氏聽來,心里卻是苦澀難耐,抬起的腳又收了回去,轉過身,捂著嘴,不敢讓房里的人聽見,無聲的壓抑的哭泣。
這半年來的變故,壓抑得她喘不過氣來,借著這次機會,阮氏第一次讓自己哭出來,淚出淚。
發泄了一會,才擦干眼淚,收拾好情緒進去。
阮氏去到娘家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借到錢,姑嫂間的情誼不需經過一次次地觸摸碰撞,早在阮家破落的確切消息穿過去以后就被切割開了。
自來對自己熱情的嫂子此次去,即使自己自阮家落魄后第一次上門,還沒開口,嫂子開始跟自己喊苦,雖然以前也是經常如此,那時候自己還以為嫂子真的日子過得不太好,就常常接濟兄長家里。
但是經歷過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想起去兄長家的時候看見的,阮氏也知道了嫂子只是在賣慘,相比起自己家這情況,嫂子家的境況不要太好,起碼有肉吃,飯能吃得飽,沒有一筆巨大債務壓身。
盡管如此,阮氏也沒太計較以前的事,畢竟當時自己還算過得好,被沾沾便宜也沒什么,自己家有這個能力。
就這樣,去了兄嫂家,嫂子不會不了解自己家的境況是多囧困,阮氏也只是希望借點看大夫的銀子。
在嫂子照舊賣慘后,阮氏還是厚著臉皮開了口,“嫂子,你就看在以往的情分,借我們三四十文錢,等長祿發工錢,我們一定先還了你們這錢。”
“妹子呀,不是嫂子不借,你看阿賢連筆墨都買不起,從去學堂天天被人笑,我們這也是沒辦法不是。”阮氏無奈地搖搖頭,手搭在連氏手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