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震接過那只u盤,一剎那,他身邊的霧氣忽然瘋狂的攪動起來。駱震連忙雙手交叉護住腦袋欲擋狂風,卻只覺臉如擦著刀子般疼痛。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感到周圍平靜了下來,當他嘗試著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站在了自己的車子旁邊。
“你也回來了?”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駱震發(fā)現(xiàn)蘇瑩,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已經(jīng)集合在了村口的道路邊。
駱震深深呼出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里還緊緊攥著那只u盤。這么說,剛才的一切并不是幻覺。
“現(xiàn)在開始導航。全程二十二公里,大約需要38(53)分鐘。”
忽然之間,所有人的手機都同步響了起來。“這下又要帶我們去哪里?”黃先生哭喪著臉道。
“沒事了,你們看目的地。”大力滑動著手機屏幕:“目的地是金門山莊!”
…
從記憶的思緒中抽離,駱震的胸膛起伏不定。那之后,他們一行人便順利地到達了金門山莊與家人團聚,愉快的渡過了春節(jié)。他們相約不將這事告訴各自的家人,只當是做了一場夢。
當然,駱震記得他對那個神秘年輕男子的承諾。他回到公司后打開u盤,發(fā)現(xiàn)里面果然是導航軟件部分的開發(fā)資料,于是他便臨時抽調團隊,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將這個導航軟件上線。雖然燒了不少的一筆錢,但駱震總覺得必須完成這個承諾,否則一定會出什么事。
今天是軟件正式上線的第七天,本以為一切已經(jīng)結束,誰知竟然發(fā)生了這起慘烈的車禍。駱震心中忐忑不安,他總覺得這事不簡單,一定與那天的事有關,甚至,可能與自己也有關。
他迅速電話了自己的朋友,通過人脈聯(lián)系上了案子的負責人張警官。隨后,他便詢問張警官,車主的手機上安裝的導航軟件是什么,在得到答案的那一剎那,他虛脫的躺倒在了椅子上。
那正是自己開發(fā)的這款導航軟件。
迷路,大霧,鳥渡村,古怪的四戶人家,金門山莊。駱震忽然覺得一切都是一個巨大的陰謀,那個看上去病弱的年輕男子根本不像他自己敘述般那么單純。他想讓導航軟件上線,其實帶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行,這個軟件必須下線!”駱震對自己道。他抬頭看了看時鐘,已經(jīng)是晚上10點,他給開發(fā)部負責維護軟件的員工打了個電話,便穿上外套立刻出門,準備趕赴公司。
開車行駛在市區(qū)三環(huán),駱震心中焦急萬分。無論如何,先對軟件重新全面測試一遍吧。他這么想著,不知不覺分了一會兒神,當他意識到不對時,車外已經(jīng)起了漫天大霧。
“這么快就來了!”駱震心中沒有一絲恐懼,他立刻看向手機,果然界面適時亮了起來,一個冰冷而毫無感情的女聲不緊不慢的說道:“現(xiàn)在開始導航....”
...
駱震打開車門,又是那個熟悉的村口。已經(jīng)是凌晨十二點,烏云蔽月,霧氣彌漫,一切還是那么死氣沉沉。而這次,只有他一個人。
但他一點都不害怕,他擰開手電筒,獨自踏上了村中小路。
...
意料之外,山頂?shù)闹裎菥谷涣疗鹆藷艄猓谶@亡靈般的村落,顯得那么奪目,又那么詭異。
“你來了。”一個聲音從竹屋內傳來,明明還有一段距離,駱震卻聽得清清楚楚。
推開門,駱震看到病弱男子仍舊坐在他原來的位置,正沖他微笑。
“金門山莊的董事長劉建仁出車禍死了。”駱震也不客氣,直接走到他跟前:“這事和你有沒有關?你的導航有問題,對吧?”
“是你的導航才對,駱先生。”男子笑道,示意他坐下。隨后咳嗽了兩聲,又莫名其妙的問道:“金門山莊很漂亮吧?”
駱震沒有立刻回答,他沉思了片刻,才道:“你們到底和劉建仁有什么恩怨?金門山莊修建前,那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鳥渡村?”
“你很聰明。”病弱男子笑道:“可能已經(jīng)猜到了。這里是一個被拆遷的村子,也是一個被拋棄的村子。”
駱震沒有說話。
“蘇小姐去的那家,原本住著一個智障。人特別勤快,但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傻子。拆遷的時候,他們給他錢他不要,不愿意走。其實他不想要錢,他只想上學認字,想別人都尊重他而已。”病弱男子自顧自的敘述起來。
“黃先生一家去的那戶,是一個空巢老人。子女重孫早已把她忘了,村子拆遷的時候她也不肯走,一門心思要在這里等全家人回來吃個團圓飯。”
“至于情侶去的那戶,是一對先天殘疾的兄妹。因為腿畸形,從來沒有出過村子,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們只想有人能帶他們散散步,感受一下健康的步伐。但是他們不愿承受外面人對他們歧視的目光。”
駱震聽病弱男子說完,緊抿的嘴唇有些松弛下來,半晌,他才道:“我知道,他們都是一群善良人,也都是可憐人。劉建仁一定做了不光彩的事。金門山莊的背后沒有這么的金碧輝煌。我理解。”
“但是,這是我投資的軟件,我真的不希望它是一個殺人工具。”駱震咬咬牙說出了自己的心聲:“我要把導航軟件下線。”
病弱男子沒有搭腔,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駱震。
“逝者已矣,這個村子已經(jīng)不存在了。現(xiàn)在,劉建仁也死了,我想,他們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了。”駱震繼續(xù)道:“你也也不要再在這里徘徊,該去哪里就去哪里吧!我會為你們超度的。”
病弱男子笑笑:“他們早都走了。上次,你們滿足了他們最后的微不足道的愿望以后,他們就走了。其實他們并沒有恨意,只有一些可笑的執(zhí)念而已。甚至也不留念這凡間的一切,畢竟是卑微的人”
“你呢?你為什么還不走?”駱震問道。
忽然,竹屋消失了。駱震身陷黑暗之中,只覺到處是冰冷的霧氣,那些寒流大量涌入鼻腔,讓他喘不過氣來。
“我?我不過是一個破敗殘缺,被人遺忘的村莊而已。”一個冰冷的聲音道。
駱震忽然覺得一陣眩暈。
“我不應該被遺忘。我會在這里等待那些人。”
“那些需要指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