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兩人才把鳳若曦帶走的時候,莫真才去暗室換好一身干凈衣服,適時一個急匆匆的人影就已經闖入。
來人是一個有著一卷紙書卷味的中年男子,不過此時他的額頭上卻是有著有著幾串虛汗,這大有損傷了他的形象,莫真轉過身來的時候就看到是他,眸色微沉,語氣有著不為覺察的加重,“扁樂,你來了。”
扁樂面色一紅,額頭上的虛汗流的更加的歡暢,他也顧不得擦,“砰”的一聲,膝蓋同時跪倒在地,很是虔誠,“請王爺治屬下失職之罪!”
莫真不語,長腿一抬,幾步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時間仿若靜止,在莫真不知道的情況下,扁樂已經做好了獨自赴死的準備,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自認為的理所當然卻變成了沒有可能,經過這次他再也不敢自詡了解他這位王爺了,只聽他道:“一個好的醫者需要幾年學成?”
他答道:“少則十年,多著窮其一生。”
“那么一個好的醫者,且為本王所用的,本王需要多少年才能尋之?”他又問。
扁樂抬眸,眸光中似乎有光芒在閃爍,深深一呼吸,再次拜首,心悅誠服的說道:“多謝王爺抬愛,扁樂必定窮極一生追隨王爺,至死不棄。”
“起來吧!”莫真眼眸微斂,眸光看向桌岸上搖曳的微弱燭火,又會轉眸看向他淡淡道:“微弱星火,也可燎原,這個道理都是眾所周知的道理,所以這其中想要滅掉本王的人,必定是大有人在,所以才會趁機在本王發病之時,拼命地想要攔截于你,豺狼之心可是昭然若揭,如果本王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得話,那還有什么值得你們跟隨的價值呢?”
莫真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一向通曉人事的扁樂自然不會再執著此等無聊問題,自顧自的起身,淡淡抬眸,“王爺,可否讓屬下看看你的身體是否有大礙?”
莫真微點頭,他上前撩開他的衣袖,露出一節手腕,食指輕輕一按,眸色一會明,一會暗,最終眸中疑云遍布,微微傾身,退到一旁,“敢問,王爺最近是否服食什么奇怪的藥物?”
莫真搖了搖頭,他再次詢問:“真的沒有?”
莫真又搖了搖頭,扁樂“咦”了一聲,眸中疑云更深,再次詢問,“真的沒有?”
“沒有……”扁樂上前一步,面上大喜,雙手一輯,“恭喜王爺,你的頑疾不治而愈了……”
只是他的話語還未說完,他忽然眸光一閃,想起了什么,也不隱瞞,“莫非真的是她的體香?”
“誰……誰的體香?”扁樂因為想要急于得知真相,有些急切地上前主動問道。
屋內靜靜,連一顆針掉下的聲音也可清晰可聞,只聽他緩緩道:“徐玉謠,本王的王妃。”
她?一個以前只知道待字閨中的嬌弱小姐,一個為了二皇子寧死也不嫁給王爺女人,一個未死成又接受父親的安排,實則還是為了心上人,二皇子嫁給王爺的女人,他對她所知道就這么多,但是他敢篤定這已經是她的全部。
此女并不是什么醫學世家的嫡出后人,亦沒有什么莫名奇遇,她的體香竟然能夠解了王爺多年的頑疾,且還愿意為王爺解了,這是不是有些滑天下之大稽?
當下不管是心中對醫學的執著還是對此女的興趣都是濃厚了幾分,于是道:“王爺,有機會,屬下可有機會見見王妃本人。”
莫真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不過這個徐玉謠,他的王妃卻是有些勾起了他的興趣,先不說他第一次見面就覺得她有點像夢中的那個女孩,只當是巧合,再者此女能坦然面對他的羞辱,而臨危不亂,就有些讓他刮目而看,剛才還面對發病的他,還能夠奮力反抗,此等氣魄就算是一般男兒也是做不到的吧!這樣的女子怎么著也算是一個奇女子,和那個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嬌嬌女兒,到底是不像同一個人。
“王爺……”一聲急切的呼喚,莫真抬眸一看,只見之前還笑灼顏開的風兮,此時已經血染衣襟,撲倒在地,他身子一閃,來到他面前,扶起他,他道:“刺客……”
話還未說完,人已經暈了過去,莫真快速的吩咐身后的扁樂好好地照顧他,人已經消失原地,前去應敵去了。
只余扁樂原地嘆息,“權利真的必須手足相殘才能得到嗎?”
當窗外第一縷陽光照射進來之時,鳳若曦適時的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而且這個房間也不是她的房間,而是又一個陌生的房間。
房間很素雅,潔凈,空氣中似乎還余留著一股極其好聞的清新之味,雙臂一伸,懶洋洋的舒展了自己的筋骨,驀的一個男聲響起,打擾了她美好的清晨,“醒了?”
莫真逆光而站,銀白的面具在陽光的映襯下灼灼生輝,風若曦有片刻的愣神,但是下一步卻是下意識的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故作慌張道:“你,怎么會來這里?”
莫真卻是沒有說話,而是自顧自的解去外裳,只余里面純白單衣,然后從容不迫的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純白的白布,鋪在床上。
男人的身體,她又不是沒有見過,所以她并不會如那些不知事的女兒家擔心自己的貞潔什么的,再想想這個悶葫蘆的男子青天白日的來到這兒,還做這些奇怪舉動,作為現代人的她,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
所以她只有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寬衣解帶后,一瞬不瞬的睨著他美好的身姿,最后再到他穩穩的躺在她身旁,再平靜拉好被褥,她忍不住一只手半支著身,眼里頗具挑釁意味的看著他道:“夫君,如此,不怕妾身吃了你嗎?”
莫真長腿一曲,直接把鳳若曦踢下了床,她有些懊惱的摸了摸自己摔疼的臀部看著他,斥責道:“你個狗王爺!”
好巧不巧的這些個話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長眉一挑,回望了一眼風若曦,有些云淡風輕的道:“本王回自己的房間,睡自己的床,和自己的王妃一起,難道還錯了嗎?”
鳳若曦翻了個白眼,這個人,大清早的,到底要不要臉,要不要臉,重要的話說三遍。
“你怎么不說話,莫非你也會害羞?”莫真凝視著她不斷變換的神色,慢慢靠近她,這才發現卸下妝容的她,柳眉若黛,眼眸清澈,容顏清麗,仿若盛開的白蓮,期間她淡淡的女子獨有香氣直竄入他的鼻間,惹得他很是心安的感覺,忍不住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開口道。
鳳若曦面色突的一紅,想來這男子也不過二十來歲左右,二她可是經歷過人事的女子,怎的會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給調戲了,心中一緊,身子如魚翻起,手腕上一個用力,反握著他的手,有些咬牙切齒的道:“害羞?我看是王爺你吧!”
“既然如此那就繼續?”就在他才說完,她卻還沒反應過來之時,朦朧中她只感肩上一痛,整個身子已經再也動不了半分,她面色一怔,有些急切道:“莫真,你已經不是我的夫君,你沒有權利這么做!”
他的手一頓,卻只是片刻,轉而來到她的纖細的腰肢處,眸光望進她的眼是那般懵懂,他說道:“此話何解?”
鳳若曦眸光微閃,忽然不敢看他的眼,因為只要看了他的眼睛就有一種被蠱惑的感覺,只好把目光移開到別處,“迎親的不是你,拜堂的不是你,洞房的更不是你。”
“是嗎?”他唇角微勾,食指勾起她額前的發,一會纏起,一會放下,漫步經心的在她耳邊說道:“可是本王怎么記得你我可是天子賜婚,按道理說這場婚姻若是想要廢除,也需要向天子請旨,再者就是本王的休書,如今這一切都無,本王還沒有權力嗎?”
鳳若曦語塞,這個古代,好麻煩!
忽然門外一陣腳步聲,莫真忙遞了一個眼色給她,風若曦自然心領神會,沒有作聲。
幾個蒼老的女聲在門外響起,“奴婢是皇后身邊的劉嬤嬤和葉嬤嬤特此前來向睿王妃求取一樣東西。”
皇后?嬤嬤?她們來干什么?再看看面前的男子,在原主記憶中,莫真可是自小在皇后的教養下大的,今次這一出,他不是明擺著欺瞞嗎?心中一暖,莫非……
莫真故作親昵的在她耳后輕語,“記住,一會不要說話。”
“進來吧!”莫真開口,門房被重新打開,蓮兒帶著她們進來之時,當看到兩人還是保持著女上男下的姿態,臉色羞得一紅,但眉眼卻是含笑,只是她有些納悶,她家小姐可是她看著入的睡,怎么今朝卻是跑到王爺的床上了?
兩個老嬤嬤福了福身,“老身拜見睿王,睿王妃。”
莫真手腕一動,反手就把鳳若曦撈入了自己的懷里,看向幾人,淡淡道:“你們公事公辦,不要在意本王。”
鳳若曦的腰被他的手臂箍得死緊,身子由于不能動,頭乖順的靠在他的胸口,一股子男子體香被她吸入鼻間,她又不能抗拒,偏偏這個味道還極其好聞,她神色一閃,不過想起前世的種種,她只能在心里咒罵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眼光有意無意的瞥道那兩個嬤嬤身上,從而又轉到莫真身上,在想起他剛才的話,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公事公辦,不要在意他,呵呵!他還真當自己是透明的無名小卒嗎?
想想他和她在上演溫情戲碼,而對面的兩位卻要忽略,甚至還要為自己的上司拿回想要的東西,想想就覺得譏諷。
兩位老嬤嬤其實早也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所措,不取吧!皇后有交代,取吧!又覺得不妥。
眼前的男子雖然是當今的睿王,可是他的話語沒有一點高高在上的姿態,反而趨于平和,但是隱約間卻暗含凜然之勢,而他懷中的女子一看就是徐府二小姐,以前她們曾經在宮內有幸見到過一次,如今這般溫順的被王爺抱在懷中,想來二人昨晚也是如膠似漆,這鐵定是清白之身,不然依著他們斷袖王爺的名號和以前這二小姐的名聲,這個睿王妃怕是早就死了幾百回了。
正在她們猶豫的時候,簾幕已然垂落,隱約可見那朦朧的身影和那異樣的聲音,一旁蓮兒忍不住扶了扶額,有些耐煩的又道:“王爺知道你們想要什么,到時自然會給皇后一個交代的。”
“姑娘說的是。”兩個老嬤嬤對視一眼,當即如釋重負,躬身退下。
“吱呀”門被重新關上,風若曦只感身上一松,身上的穴道被解開,她一邊用鋪蓋擦拭著身上的口水,一邊不咸不淡的道:“謝了。”
莫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就這樣謝本王?”
“那該……啊……”只是她的話語還未說完就已經被自己的尖叫聲掩蓋,原來她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捉住,指尖一痛,幾滴血已經滴在他來時帶來的白色布片上。
在她一陣“哎呦”聲中,他已經帶著戰果離去。
“小姐……”不知過了多久蓮兒才闖入,風若曦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同時迎接她的還有一記爆粟。
“哎呦!小姐,好疼。”蓮兒揉了揉痛處,可憐兮兮的道。
此時的鳳若曦已經穿好了衣服,調凱道:“小姐又不疼!你個小白眼狼。”
蓮兒乖巧的過去為她整理衣服,一邊不服氣道:“蓮兒才不是小白眼狼,她們才是。”
“她們?她們是誰?”風若曦眸光一動,按住蓮兒的手,疑惑的問道。
蓮兒挪開她的手,繼續道:“還不是那些陪嫁的丫鬟,婆子。”
“她們怎么了,鬧事了嗎?”風若曦又問。
直到最后一點皺褶被撫平,蓮兒答道:“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伙賊人闖入就是青青那丫頭帶的路。”
風若曦面色一驚,“昨晚府內招賊了?”
蓮兒點頭,半響疑惑的問,“小姐,你不知道?”
風若曦搖了搖頭,她確實不知道,她昨晚可是在山洞里面睡的,醒來的時候又在這里。
不過蓮兒卻不這么想,而是覺得這小姐和王爺這個做事也太忘我了吧!竟然會連那么大的動靜都不知,哎!男色,女色都是同樣的禍害人的呀!
“小丫頭,既是如此,還磨磨唧唧的做什么,還不快走!”終于,蓮兒在風若曦的催促下,回過了神,一起往事發地點行去了。
途徑一個幾個假山,走過一條回廊,入目的是一個偌大的廣場,遠遠就聽見嘈雜之聲,順著視線看去,果然在廣場中心站著穿著清一色婢女,婆子另外還有另一些著裝的家仆,只見當中不知是誰輕咳了一聲,眾人立馬低垂著頭,站好,再也不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片肅靜這場面完全是在等著大領導訓話。
而另一邊還整齊的擺放著一些用白布片蓋著的尸體,幾個十來歲的孩子正圍在那些尸體旁,抬手抹著淚,嚶嚶的哭泣著,看來昨晚王府的狀況的確很糟糕。
胖管家打先走了出來,恭敬行禮,“奴才石順是王府管家,見過王妃。”
王妃?她也算是王妃,只是不知是哪門子的,不過已經是這個尷尬處境,她也顧不得了,抬眼逡巡了一圈,底下之人,皆埋頭躲避她的眸光,不敢看她,可是她們那心虛的神色卻是盡數落入她的眼中,這些果然是她名義上的親信啊!
真是夠坑人的!
那么她也不防學著流行,坑坑爹。
想著今天早上那人說的,她這段婚姻可是皇帝賜婚,所以她怎么著名義上還是睿王妃,眉目一凜,緩緩抬手,“起來吧!”
石順腰板挺的老直,不卑不亢,“王妃,昨晚王府來了刺客,老奴正在檢查王妃的人,是否安好?”
后面這幾個字,咬的極其重,風若曦自然明了他的意圖,看來這個睿王是在想她會如何處置?同時這個結果最終也關系到,她以后的處境。
將軍府的大夫人這些年一直喜歡靜坐佛堂,不問事事,所以內院的大權一直旁落在二夫人手上,而原主的娘,聽下人說只是一個卑微的丫環,只在生下原主的時候就死了,這些年原主本是在二夫人的教養下,奈何二夫人卻公報私仇,暗地里對她使壞,而這些個陪嫁丫環雖明義上送來王府,但他們的賣生契卻在二夫人手里,一想到這個,她忽然想起當初她被阻在王府門外的時候,她那些個親信可是早就跑的一溜煙了,如今再次出現,想必他們任務除了起到監視作用,再無其他,不過她這個人,可是一個最大利益化的人,忽然靈機一動,走上前,面向眾人道:“你們可是我娘家千辛萬苦挑選而來的親近之人,我自當好生照料。”
就在大家看著她皮笑肉不笑,聽著她不咸不淡的話語,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她轉眸看向蓮兒,從袖中荷包里掏出一個黑色瓷瓶,“把這定心丸,分給大家吧!”
蓮兒接過,有條不紊的來到每一個身邊,都分給他們一粒藥丸,不過眾人皆是捧在手中,卻是不敢入口,風若曦唇角勾起一抹薄笑,淡淡道:“大家,怎么了?莫不是怕本王妃,下毒,放心,你們的生殺大權可不在我這,我怎么會敢,再說了,我可不不喜歡臟自已的手。”
人群中有幾個大膽的偷偷望了望高高的院墻,這才發現那里正嚴莊以待站著一排手握弓箭的護衛,眼光一閃,橫豎都是死,何不毒死還能留個全尸,這也總比死的時候像個刺猬好吧!
什么時情只要有人帶頭,自然有人跟風,美其名曰,死了還有同伴。
不過就在大家英勇赴死,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大家卻奇異的發現自己沒死,這其中也包括管家一行人,這時風若曦又開口,“王府不留閑人,所以我決定安排你們一些人去南門的錦衣坊,東門的第一樓……”
衣袖一緊,風若曦轉眸一看正是蓮兒,她小聲的說,“小姐,我可不記得有什么坊和什么樓?”
風若曦淡笑的回道:“她們一去,不就開張了。”
蓮兒咬了咬唇,“可是,小姐他們什么都不會,開店不是燒錢嗎?”
風若曦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色,“一切自在我的掌控之中。”
蓮兒不知該如何言語,小姐如此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她的小心思,風若曦自然看在眼里,但卻是不捅破,只當眾宣布,“大家都各自回去收拾行李,等會就讓蓮兒帶你們去指定地點。”
朦朧中,大腿一緊,風若曦垂眸一看,原來是兩個小娃此時正抱死死的抱著她的大腿,蓮兒見狀,大呵一聲,“大膽,你個小崽子,可知你們冒犯的是何人?”
其中一個小孩哭的更歡暢,抽抽噎噎的說道:“我知道,她是王妃,可是……”
小孩的話還未說完,蓮兒又嗔怪道:“知道了,還敢亂抱大腿。”
一個小孩衣袖快速的搽了搽眼淚,指了指遠處,方向正好是剛才被風若曦稱之為尸體的地方,“我們阿爹昨晚被刺客傷了,我們想求王爺,管家不準,好在我們見著了菩薩心腸的王妃娘娘,自然必須抱緊大腿。”
風若曦微下身,含笑的看著他,“小孩,你們的爹爹已經死了,我就是菩薩轉世也救不了。”
小孩面色一怔,憤憤不平的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同伴,“娘娘,小的不是小孩,我叫狗兒,他叫貓兒。”
風若曦忍住笑,這個狗兒,貓兒的都是些什么名字,不過這個狗兒的氣魄倒叫她有些佩服,當下沉下面色,問道:“為什么想著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