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代,顧名思義,就是“眾神的時代”。在這樣的時代里統治萬物的并不是人類而是眾神,打比方說把自然和概念用神的方式來進行解釋。
天空有神在,大地也有神在,海中同樣有神。愛是因神而起,恨也是因神而起,戰爭和死亡也是來自于神。所謂的自然法則既是眾神們所使用的權能。世界是屬于眾神的,眾神也因此而存在。
現代社會在世界各地留存的傳說和信仰還有宗教中提到的眾神是不是真的從同一源頭而來尚有各種論說。可在現代的魔術師眼里,各種各樣的傳說乃是一種作為神代實際存在過的解釋。
但正如人會畏懼比自己更強大的人。
世界的意志,無形的秩序,它們無法容忍在這個星球肆意妄為的眾神,由此公元前數千年時,步入眾神衰退的時代。
《吉爾伽美什史詩》是目前世界最古老的英雄史詩,它記錄了人與神分道揚鑣,命運年代所發生的一切。
擁有三分之二神血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正是第一位率領人類去反抗諸神的領袖。
可是狂妄如吉爾伽美什都沒有完成過一項壯舉。
那乃是...
弒神。
現代,有許多原創的作品,電影,游戲中會經常出現弒神的一幕。以人之身,屠戮至高之神。
這只是他們對上一個時代的臆想。
更何況公元之后再無神。
真正的弒神,乃是身處人為螻蟻,命如草芥的神代,斬下神之頭顱,沐浴神血之人。
距今的神話中,值得深思考究的,只有渺渺幾位。
但是.....誰人也不曾知曉,第一位弒神的人類,誕生在公元兩千五百年前,臨近亡靈世界國度的尼伯龍根。
其名為......
...
“尼伯龍根是瀕臨冥界的國家。人民善良質樸,因時常受到前往冥界的幽靈騷擾,讓尼伯龍根的戰士變得勇猛而無畏。
但是,在那個時代,神站在頂點。其下為妖精,巨人,再然后才是地位最低的人類。”
訴說古老史詩的薩克里斯,踩踏步伐,接近仿佛根本沒有聽見自己聲音,垂頭懷抱艾德薇爾尸體的阿爾貝里希。
“某天,有一對巨人兄弟,佐爾特和法弗納來到了尼伯龍根。破壞,他們沒有目的的到處破壞。若說為什么的話,或許只是為了解悶。
尼伯龍根的王派出了大量戰士,卻被那兩個巨人不費摧毀之力覆滅。
散發硝煙的村莊,流落在外的人民,甚至連王都失去了蹤影。
尼伯龍根陷入了動亂的黑暗時期。
人們試著去渴求神,幫助他們消滅那兩個巨人。
神甚至沒有接見他們。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的準備離開尼伯龍根的時候,有一位站了出來。他手持圣戒,輕松驅逐走那兩個巨人。
人們感激他,信奉他,擁他為王。”
走到阿爾貝里希的身邊,薩克里斯的眼睛看著阿爾貝里希手指上閃耀的圣戒。
那上面雕刻的是精致到用放大鏡看才能看清的花紋。
“被人渴求的神在見到那位新王擁有統治世界力量的戒指后,擔心他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停止了對尼伯龍根的賜福。
雨不再降臨,大地干裂的傷疤使人們不斷在絕望中掙扎。
那位神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讓尼伯龍根的新王交出圣戒。
新的王知道,即便交出圣戒,神也會將拋棄尼伯龍根。所以,選擇了一件看似最為愚蠢的決定。”
羅切斯坦的眼睛劃過精光。
“那就是弒神。”
王與神戰斗了三天三夜,大海被轟出坑洞,大地裂變,綠油的森林不再,方圓生靈,早已死去。
王是為自由而戰,神是為自己而戰。
最終為了人民自由而戰的王,斬下神的頭顱。
“而那正是悲劇的開始。”
薩克里斯說著,氣調高昂,似在為這被悲慘的結局而感到不公。
“弒神的王,回到國家后因其強大的力量被畏懼,被疏遠。而在眾神眼中,那位王弒神的行為,是對所有神的侮辱。
傾泄的憤怒自天空降下。
詛咒與死亡之霧,火焰與雷霆之雨。
持續數日。
為了保護人民,那位王甘愿只身一人去接受諸神的審判。”
故事到這里而終結,薩克里斯沒有再說話,是在等待沉默的阿爾貝里希。
結局不是很明顯嗎?
“告訴我...薩克里斯...”阿爾貝里希嘴唇輕微涌動:“那位王的名字。”
“....”
用最澄澈的目光看向阿爾貝里希,薩克里斯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這樣啊......”
提起手指,那金色的圣戒是能讓在清廉之人的心中都會出現貪念的邪物。
“它一直在我的體內嗎?”
阿爾貝里希能感覺到,這股和圣戒如一體般的感覺。
“不,它不在你的體內。而是靈魂。”
所以圣戒才會突然出現嗎?
是因為自己的靈魂本就是那位王嗎?
“阿爾貝里希,你每一次的死亡都將進入輪回。可是,你會繼承上一世的部分的能力。
因為那是烙印在你靈魂的本能。”
薩克里斯意有所指,似在解釋圣戒的由來,亦像是在.....
不,暫且不論這些。
阿爾貝里希的兩雙紫眸毫無色彩的盯著薩克里斯。
“你從什么事開始盯上我的?”
“從什么時候.....千年前?”薩克里斯駐足深思:“不....如果是你的話應當是從你出生的那一天。”
一切都像他的眼中所看到的那樣進行著。
“也就是說,我迄今為止的人生全部是活在你的操控下。對吧?”
阿爾貝里希的聲音很沉重。
仍不在意的薩克里斯卻報以笑臉回應:“沒錯。”
吱嘎!
一如羅切斯坦額頭攝人的疤痕,羅切斯坦的脖頸似自主脫落般撕裂。
完全沒有想到般,操控羅切斯坦的薩克里斯睜大了眼眸的腦袋掉落在地面。
尸身倒下。
憤怒,悲傷,哀痛,不甘,那是阿爾貝里希抬起頭來的紫眸中復雜的情緒。徹底冷漠了的臉龐,半空中停留的左手,圣戒因阿爾貝里希魔力的輸入而閃爍。
“不愧是你,覺醒后的第一時間便能熟練運用這股力量。”
詭異的,薩克里斯仍能用落在地面的頭顱說話。
一直未出聲響,后方的羅萊主動走上前,將羅切斯坦的頭顱抱起。
早在改造的過程中,這頭顱便被薩克里斯改造成一個獨立的個體。即便沒有肉身的存在,那就如手機般,將接受的印象和聲音傳回薩克里斯的大腦。
“阿爾貝里希,你一直認為魔術是惡的力量。
可是那所謂的惡便是你的根源。靈魂中擁有圣戒的你,只要能汲取到足夠的生命力,哪怕心臟被轟碎,也能恢復。”
薩克里斯的話猶如打開阿爾貝里希記憶大門的鑰匙。
一如多年前的河邊,瀕死的少年用手臂貫穿了母親的胸膛。
“看樣你也意識到了吧。將你打至瀕死的我,正是想要試著讓你覺醒圣戒的力量。”
只可惜,母親的死只是刺激到阿爾貝里希圣戒的覺醒。
沒有足夠魔力的圣戒所能給予阿爾貝里希的能力只有那一樣。
癲狂的訴說,薩克里斯看向阿爾貝里希懷中的艾德薇爾:“而艾德薇爾正是最后的啟動一切的鑰匙。”
圣戒的覺醒不僅需要大量的生命力和魔力,還需要讓阿爾貝里希精神力方面進化到足以使用圣戒的地步。
刺激,正是必不可少的。
曾經讓少年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這種痛楚是讓阿爾貝里希變強的因由。
但還不夠。
所以薩克里斯在一邊教導阿爾貝里希,讓他經常游歷生死邊緣的同時,又再度在薩克里斯的操控下,讓阿爾貝里希遇見必將相互成為理解之人的艾德薇爾。
值得一提,不論是羅斯康爾弗亦或是雇傭兵協會,他們之間的矛盾一直在薩克里斯的掌握下。
包括吉爾伯特十年前獲得的蠱蟲,也是由薩克里斯所提供。
目的正是像五年前所發展的那樣,由艾德薇爾在體內孕育阿爾貝里希的魔力。
四年的時間,少女對故友的思念會爆發強大的能量,讓那份為喚醒圣戒的而準備的魔力更加強大。
艾德薇爾的犧牲正是讓阿爾貝里希體內圣戒覺醒不可或缺的存在。
“鑰匙?!”
自阿爾貝里希身上散發的冷意甚至讓地面結出冰痕。情緒化的阿爾貝里希現在正無意的使用圣戒的力量。
看著地面由阿爾貝里希制造出的冰,薩克里斯的眼中劃過贊嘆與感慨。
“你到底在憤怒什么?”薩克里斯的笑容夾雜靡靡之音:“是你任性的渴望死亡,并拜托了艾德薇爾。”
薩克里斯的話,讓懷抱艾德薇爾尸體的阿爾貝里希身上的罪孽感更加沉重。
沒錯。即便薩克里斯布局再深,也無法磨滅阿爾貝里希親手做的一切。
想著,那份由憤怒所誕生的寒冰逐漸褪去。
“不必悲傷,阿爾貝里希。”
從小將阿爾貝里希看大的薩克里斯知道,沉默的阿爾貝里希是在自責,亦是在怨恨他。
這突然的真相對阿爾貝里希而言是最為殘酷,不斷挑戰那根處變不驚之人神經的底限。
“艾德薇爾是自愿的。雖然結局和想象中不同,不過結果是一樣的。”
借巴瑟梅羅的元老之手,將阿爾貝里希派遣來早有薩克里斯布局完畢的里約米斯,這乃是薩克里斯透過這雙眼睛所看到的。
飛機上,由他操縱的特雷爾亦是為了將阿爾貝里希孤立。
自進入到里約米斯,阿爾貝里希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下。與艾德薇爾的初見時為了引誘后來潛入別墅,想要通過羅切斯坦尋得艾德薇爾消息的阿爾貝里希走進他們布置的網中。
可惜....
薩克里斯回憶起那一夜,突然出現的克蘇魯,正是那個人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不過,現在克蘇魯還是仔細想一想打破他的結界吧。
我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阿爾貝里希腦中憶起艾德薇爾最后所言,垂頭,撫摸著已閉上雙眸的臉龐。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啊,艾德薇爾。
到最后,就我一個人像個傻子一樣,什么都是最后才知道。你們真是自私呢。什么都要替我決定。
“告訴我,我要完成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艾德薇爾的生命為了阿爾貝里希能使用圣戒而犧牲。但阿爾貝里希記得,那最后的意識空間,艾德薇爾說他應去完成那事情時的模樣。
那就像是在祈求他。
但是,在完成那件事情以后.......
阿爾貝里希帶有漫天殺意冷漠的面龐,看向薩克里斯。
他絕對會殺掉薩克里斯。
“呵呵,我一直很喜歡你的這個樣子。”仿佛無視掉阿爾貝里希的殺意,薩克里斯說道:“那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不過,在那之前你要先實現一個愿望。”
一個看似不能實現的愿望。
...
陽光射在玻璃,沒入浴缸,折射在無名指閃耀的圣戒上。
褲腿挽起,赤裸腳面,缸內的阿爾貝里希蜷曲著,膝蓋頂著額頭,怯懦的想要給予腦中空缺的那部分。
襯衫被隨意的敞開,眼皮微動,冰涼的觸感,紫眸內第一眼見到的是純白。
右手緩緩支起,靠在缸面。
睡了一夜的阿爾貝里希的腦中還在混亂,仿佛根本沒有褪去疲倦。
陽光下,阿爾貝里希抬起左手。
沒有醒來后的呆滯,那一雙至始至終都深沉似水般的紫眸,從擁有神奇不可思議力量的圣戒上緩緩移到手背上。
鮮紅如血的獠牙形狀的神秘圖案雕刻在白哲的手背。
“如果圣杯真的能實現那愿望的話。”
呢喃的聲音蕩漾在寂靜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