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急救室門口的林一輝,在漫無目的的游走中,走到了步梯口,他順著樓梯一直往上走,一直走,走到了醫院的頂樓,那里有個半米見方的洞口,洞壁上嵌著粗鋼彎成的梯子,他伸手抓住那粗鋼,三步兩跨便鉆出了洞口,跨上了樓頂。
一片綠水青山的美景躍入他的視野,幾十公里外的九寨風景區不久前剛剛發生的那場天崩地裂的震動似乎已經煙消云散,震后連續兩天雨水的沖刷,山更青、水更緑,涼風習習,空氣清新,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而祥和。
這一切和醫院內痛苦呻吟的受傷人員、焦灼難耐的家屬都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大自然就是如此愛捉弄人,它無私地滋養著蕓蕓眾生,卻毫無節制地揮霍自己狂放不羈的性子,一陣山崩地裂、一股風卷殘云后,再安靜地旁觀著被他撒野戲耍的人們慢慢地收拾著支離破碎的殘局。
林一輝無心欣賞這登高遠望的美景。
他屈膝坐在樓頂,雙手抱著膝蓋。
他愁眉緊鎖、一臉憔悴,與他二十五歲、充滿青春活力的年齡極其不相匹配的憔悴。
想著急救室昏迷不醒的父親,那個不是自己父親的父親,他咬了咬牙,眼里也冒出了血絲。
一股無邊無際的怒火在他的心中燃燒著,那怒火中更多的是恨意。
可是,他不知道這一切該恨誰?恨他媽媽嗎?可是從小到大,他的媽媽姜瑩蘭,總是將最好的一切都給予他。作為母親,她是一個稱職的好媽媽。
雖然媽媽曾經破壞了他們這個小家庭的完整,可是,作為女人,她也有自己的情感需求,有自己愛的自由。至于父母之間的恩恩怨怨,誰又能明白他們究竟誰對誰錯。
林一輝被這種沒有目標、沒有對象、無處發泄的恨折磨得痛苦不堪。
此時,電話響起,他看了一眼,是女朋友瑤瑤打來的。
他不知道接了電話該說什么。
他索性直接關了手機。他尋思,日后解釋給她聽,說手機沒電了,也合理。
他回想著不久前單位組織的那次體檢,晚上回家和媽媽聊天說起:“媽,你什么血型啊?”
他媽媽答道:“O型,怎么突然問這個?”
林一輝說:“我是B型,那我和爸爸的一樣吧。”
當時,他媽媽驚得只差下巴沒有掉下來。她讓林一輝拿體檢表給她看,待確認無誤后,她反倒冷靜下來。
“那你高考體檢是什么血型?”媽媽問道。
林一輝答道:“那時候沒有在意,交上去就沒管了。”
她平靜地對林一輝說:“一輝,你爸也是O型。”
聽聞此話,林一輝和她進行了激烈的爭吵。
待林一輝平息之后,媽媽再次對他說:“一輝,這件事你必須保密,只能我們兩個人知道。只有這樣,你們才會永遠是父子。否則,如果你爸爸知道真相,不要說我和你爸爸復婚無望,那我們全家都徹底完了。所以,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再說,你告訴他,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萬一我爸問起我的血型呢?”林一輝不放心地問。
姜瑩蘭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爸爸那么粗心大條的一個人,永遠也不會問你的。”說完,她又自言自語似地、幽幽地說道:“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好騙了,我說的什么他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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