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凱的話著實讓肖曼迪吃驚不小,這個比自己小五歲的男人,曾經的同事,現在的合伙人,肖曼迪硬是看著他由當年的意氣風發漸漸步入到了油膩中年。
值得慶幸的是步入中年的他并沒有變得肥膩而油滑。
可是,歲月的變遷,始終沒有改變自己在他心中姐姐的位置。文凱的言行也從未流露半點越軌的跡象。
兩年前,文凱離婚后,肖曼迪甚至一度發動自己的姐姐給他張羅介紹女朋友。
姐姐同事的女兒,一個清秀而單純的漂亮女孩,只因性格內向,一晃到了而立之年。
那女孩對文凱很有好感,可惜,見了兩面之后,兩人就不了了之。
后來,肖曼迪問文凱:怎么回事?
文凱回答說:沒感覺。
肖曼迪笑話他:什么感覺啊?生活就是柴米油鹽醋,等你備足了這些佐料,感覺自然就有了。
想著過往這些事,肖曼迪不覺重新審視文凱:一米八的身材,壯實挺拔,板寸的黑發干干凈凈一絲不茍,濃濃的一字眉、不過分夸張的大眼睛深邃有神、長方形的橢圓臉像極了舊電影里一眼就能猜出的好人,腮邊殘留的一絲嬰兒肥暴露出幾分天真。
肖曼迪無法想象一向謹慎而又含蓄的文凱怎么突然蹦出這樣的話,她一時不知道怎么拿捏這種情緒才好。
看著一臉真誠的文凱,肖曼迪勉強擠出輕松的笑說道:“文凱,今天可不是愚人節啊。”
文凱,還是那個敦厚的文凱,一點兒都不再害羞地盯著肖曼迪,十分篤定地說:“我是認真的。”
肖曼迪繼續笑著說道:“你頭腦發什么熱啊?我比你大五歲,而且,我很快就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
文凱看著肖曼迪,繼續篤定地說:“這些我都知道。”
肖曼迪沉默了一會兒,站起來說道:“我先回去了。等你冷靜之后我們再談吧。”
文凱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看著肖曼迪,艱難地說道:“肖、肖、姐,你知道我為什么離婚嗎?”他一連說了兩個“肖”,才勉強用幾乎聽不見的語氣擠出了那個“姐”字,似乎捅破了那層紙,他叫了快十年的肖姐從此在他心里就不再是姐姐了。
肖曼迪停下準備邁出的腳步,看了文凱一眼,沒有說話。
是呀,他們結婚四五年都沒有要孩子,而兩年前又突然離婚了。肖曼迪從沒問過,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文凱隨手拉了肖曼迪重新坐回沙發上,他自己也坐下。然后開口說道:“我和前妻是親戚介紹認識的,當時我老大不小了,這你也是知道的。雙方條件適合,便結婚了。五年前,當我從醫院拿到弱精癥、生育機遇極小的診斷書時,我心里是很開心的!”
聽到這兒,肖曼迪仿佛不認識似地瞪大眼睛看了文凱一眼:這種判決書竟然能令他開心?
文凱也不理會她的疑問,繼續說道:“我不能生育,而她是一直盼著孩子的。如果我們的婚姻繼續下去無疑是耽誤她了。我提出離婚,條件由她提。可是,她一開始不同意離婚,而是提議借精人工受孕,被我拒絕。”
聽到這兒,肖曼迪又輕輕地嘆息一聲。
文凱照樣不去理會,繼續他的講述:“我表明了我的態度,并允許她先去戀愛,找到她滿意的對象,我們再離婚,后面你都知道了。”
肖曼迪狠狠地瞪了文凱一眼。
那眼神完全是姐姐對弟弟愛恨交織的責備。
文凱卻絲毫不介意,講完,他似乎卸下了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輕松地笑道:“也好啊,反正我有兩個哥哥,我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我把婚房給了她,她也找到了稱心如意的丈夫,他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我也深深體會到:沒有感情基礎,千萬不要為了結婚而結婚。”
說完,文凱將臉轉向肖曼迪,看著她的臉,有些激動地說道:“那時候,你獨身主義的誓言,在公司人盡皆知,未婚的我喜歡你也只能望而卻步。后來,我結婚了,而你卻并未堅守誓言,而是嫁給了林大哥。我更加不再有什么奢望。我以為,只要每天能看到我愛的人幸福快樂,我也就知足了。可是,她偏偏就是不開心、不幸福!那我還要繼續沉默嗎?”
肖曼迪怔怔地看著文凱,她眼中一直敦厚耿直的文凱,甚至有些木訥的文凱,原來一直這么細膩而執著地喜歡著自己,而自己卻只是把他當著一個大男孩、一個穩妥的合伙人。
肖曼迪突然感覺眼前的文凱,陷入深情的文凱好可憐,仿若一只被遺棄的小貓對著一個并不喜歡貓的人,“妙、妙、妙”地乞討著溫存。
面對文凱的表白,她對自己的無情和粗心無地自容,卻又是那么心不由己地無可奈何。
愛情這東西就是如此,你在追逐中赴湯蹈火,追逐你的人卻掏心掏肺、失魂落魄。
面對此時的文凱、等著她答復的文凱,肖曼迪內心五味雜陳,如此地措手不及,她決定暫時逃避。
她洋裝輕松地對文凱說:“終身大事,豈能草率?雖然我這終身已經過去了大半。”
她的幽默并未讓文凱感到好笑,她自己都覺得這幽默來得有些悲涼。
于是,她站起身對文凱說:“我先回去,改天我們慎重再談。”
文凱目送她離開辦公室,自己又埋頭扎入了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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