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人未至而聲先至,蘇墨自幼長在此處,路熟的不能再熟了,若不是果果來著,她甚至想一路小跑回去。
“呦,小師妹,幾月不見,長個了呀”孫淘捏著下巴圍蘇墨轉了幾圈。
趙涵一把推開孫淘,“你先讓開,讓我看看小師妹”隨即伸手捏了捏蘇墨肉呼呼的小臉“看來云暮的吃食也不錯,瞧把我們小師妹養的白白胖胖的”
蘇墨忍不住道“我在家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吧”
果果一邊急著說“那看看我,看我有變化沒有”
“果果啊,你若是再胖一點,恐怕飛不起來了”果果氣急,圍著孫淘要打他。其他的師兄們也不停地問著她的近況,走到了練武的廣場上,蘇墨有些疑惑,拉住趙涵“二師姐,大師兄呢?他怎么不在”
趙涵聞此言,先是嘆口氣,將她領到一邊,悄聲道“大師兄這人脾氣擰,這么多年也就師父的話能聽進去些,可前不久因為個女子,頂撞了師父,師父一怒,就將他逐出師門了,勒令他不準靠近西海一步”
“這么嚴重”蘇墨壓低了聲音,“我去勸勸爹爹”
趙涵止住她“你可別攙和這事,那女子身份不一般,弄不好,恐怕殃及海云門”
“師姐,你要是知道就告訴我吧,我絕對不說出去,行不行”
“小苒”她突然正色道“事關海云門,一有不慎,絕不是再逐出師門這么簡單,師父他老人家若要你知道,一定會告訴你的,我能說的也就這么多了,別再深究了”
蘇墨垂首,半晌無語,而后她道“這兒是我的家,只要有關她不利的,我都不該坐視不理,可既然爹爹與師姐都有難言之處,那我接受”
“舞姬,魔君找我們會有什么事?”沙羅的嗓門雖然已經盡量壓低,可依然掩飾不住那份粗獷。
“魔君的心思我又怎么能猜的明白,少說多看,多打著幾分精神就是了”舞姬的心里很沒底,魔君的性格陰晴不定,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觸到他的逆鱗,小心為妙啊。
沙羅與舞姬走進一個昏暗的屋內,走進后立即跪在了地上“屬下參見魔君”
昏暗的屋內跳動著一點微弱的燭光,借著這燭光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有一個人影坐在桌旁,“本君閉關時,魔界可一切安好”聲音是一個男人,可他的聲音沒有起伏,摸不透他的意思。
“稟魔君,魔界一切安好”舞姬回到。
“哦”他把聲音拖長,然后才說到“那本君交待的事情呢?”
“屬下等無能,并未找到魔君要找的人”舞姬與沙羅把身體伏在地上,有些顫抖的回到。
“沒找到”他的這句話說的云淡風輕,卻讓沙羅與舞姬冷汗直流。
“屬下無能,還望魔君恕罪”
“罷了,已經過去這么久,要找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本君就不怪罪于你們了”
沙羅與舞姬皆松了口氣,沙羅繼續回稟“魔君,屬下剛得知落霞谷那邊似有神器的消息,屬下已派底下人前往了”
“那就好,此事就交你與易無言了,不要讓本君失望,下去吧”男子示意他們離開。
“是,屬下告退”舞姬與沙羅退出了屋內。
男子坐在桌邊許久,才伸出手,轉動桌上閃爍微弱燭光的燭臺,“咔嚓”清脆的聲音在背后響起,男子身后的墻壁出現條通道,他起身走進通道,通道內光亮異常,每走五步便有一顆夜明珠,通道的盡頭竟是一個女子閨閣布置的房間,輕紗縵帳,鎏金玉鉤,鳳紋銅鏡,妝盒粉奩,一樣不缺。床榻正對面的墻壁上掛著一幅畫,畫中是位一襲紅裙的女子,那女子坐于桃樹之下,落英繽紛,片片桃瓣落在女子青絲之上,她垂首低眉,專注擦拭手中利刃,觸筆之處,情義悱惻,足可看出作畫之人的用心。
他伸出手慢慢描摹那副畫,猶如對待易碎的珍寶,語氣思念又眷戀“夭夭已經六百年了,我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你,你可知在你消失的瞬間,我的心有多痛,我好恨自己救不了你”他說到這兒,臉變得猙獰起來“可我更恨的是,不能殺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他的語氣又緩下來“不過,我會找到你,當年我錯過了,這次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放手,因為你只能是我的”
日子很快,過了年,陽春三月便是下山歷練的日子,由齊焰與陵初領隊,共三十五名弟子前往落霞谷,蘇墨也在其中,不過霏羽被編到其他隊伍里,有些可惜。聽說落霞谷近日怪事連連,周圍百姓人心惶惶,此番下山便是要調查這緣由。
眾位弟子皆興高采烈,雖不是第一次下山,不過總比整日被門規束縛強。
過了南海,飛過了幾個小村莊。到了一座城鎮前面,為了不引起注意,眾弟子放棄御劍改步行。
進了城門后還是引起了喧鬧,街上人的目光皆被齊焰一行人吸引,這一行人無一不是俊男美女,又自帶一股靈氣,頗讓人眼前一亮。
正待大家對他們品頭論足的時候,打巷口里沖出來個灰頭土臉的家伙,懷里抱著一個紙包,追著他的是一個小二模樣的家伙,叫嚷道“混小子,偷東西竟偷到我家來了,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那人直沖蘇墨過來,把蘇墨撞了個趔趄,陵初眼疾手快,托住了蘇墨,又抓住了來人“小小年紀不學好,竟學偷盜之事”
那人被抓住,回手點中陵初的手臂,陵初的手臂一瞬間麻痹,并沒有放手,那人很是驚訝地“咦”了一聲。
此時,店小二已到了面前,頤指氣使到“難道說你們都是一伙的”而后不屑道“看你們人模人樣的,竟干這種下三濫的事”
此話一出,惹得眾弟子不忿,紛紛要拔劍,齊焰手一攔,“這位小哥,話可不能亂說,我們與這人素不相識,既然他偷了你的東西,就交給你處置就是了”
那人一聽,登時掙扎起來“我不能與他回去,婆婆還等著我呢”
陵初一撒手便把他扔在地上。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霎時間,風塵驟起,街上的人皆捂住眼睛,怕被風沙迷了眼。
齊焰反應極快,一招擒拿把那人牢牢扣在手里“你到底是誰?”
“師兄,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們先到城外去”陵初道。
齊焰點點頭,一時間五色光閃爍,紛紛往城外的方向去,此事便成了百姓們的飯后閑談,都說有仙家弟子降臨,定是有福之像,不少人捶胸頓足,自己怎么就沒看到呢。
城外,眾人落地后,一直不曾開口的花清霜說道“無須山水無夢,是也不是?”
那人一聽,抹了抹自己的臉,灰頭土臉的小子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個清秀靈動的小姑娘“方才都沒瞧見你,花清霜你怎么在這兒?”
“我們下山歷練來的,記得那次清雪說你去靈潭,這么早就回了”
誰料水無夢往前走了一步,笑容滿面“對啊,不過那靈潭甚是無趣,下次見到清雪姐姐一定要告訴她那沒有什么朱果,只有人心不古”
花清霜柔柔一笑,沒有說話。
水無夢看向云暮眾人,掐腰道“你們蓬萊都這么愛管閑事嗎?”
“這位小師妹,我們可不是蓬萊的弟子”陵初擺擺手道。
“不是蓬萊的”水無夢打量了周圍的幾十名弟子,“那和花清霜混在一起作什么?”
“小夢,我如今修習在云暮”花清霜柔柔道。
“你可別這么叫我,我聽著別扭”水無夢說著搓了搓胳膊“不管是云暮還是蓬萊,管閑事可不好”
這可不是閑事,偷盜乃是不恥的事,不能做的”陵初搖著紙扇說道。
“哎,是那個小二不分青紅皂白,我明明都給錢了,他偏說我破衣爛衫不像是個有錢的樣子,我既付了錢,哪有二次結賬的道理,不想招惹是非,當然跑了”水無夢說的時候突然眼前一亮,一下子抱住蘇墨便不松手了“阿苒,我們居然在這兒相遇了,那次分開后,我好惦念你啊,那個嘮叨的書生呢”
蘇墨突然被人抱住,還有些掙扎,一聽這聲音,又伸手碰了碰她的臉,才回抱住她“小夢,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了”
水無夢是無須山掌門水云昊的女兒,與蘇墨的相遇是在逃出綠林鎮的路上。
那天,蘇墨與羋初陽剛好走到郊外,準備休息一下,羋初陽去找水喝,去了半天,只見他極為狼狽的回來了,衣服濕了大半,鞋弄丟了一只,眼眶有些發青,果果止不住的笑道“羋書生,你是去打水還是被打劫,怎么弄的這么慘”
“說出來實在有失讀書人顏面,莫要再提了,莫要再提了”羋初陽擺擺手,明顯還有些后怕。
幸好還有換洗的衣裳,打理好后,繼續趕路,來到濟州城里,街上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還未明白是什么事,羋初陽已沖進了人群中,蘇墨與果果便被人群沖散了。
其實事情不大,畢竟是在大街上,常有人在打架斗嘴,又或者各種瑣事。這不,一個男人可能偷腥被自家夫人抓住了,正被他家夫人揪著耳朵,那婦人定是個火爆脾氣,不時的罵他的幾句,疼的那男人直咧嘴,還求饒,周圍的人也不上去攔架。
不知何時,突然人群里竄出一個青衫書生,攔住婦人,書生嘴不停,似乎是在勸架,誰知那婦人臉色一變,松開她家男人,擰起書生的耳朵來了。她家男人見勢,腳底抹油溜了,只留下那書生。
正對街上一家客棧的窗口傳來一聲嬉笑“真是個笨書生”話音剛落,她又道“好啊,竟然是他”
一個少女突然從樓上跳了下去,正好壓在那個婦人身上,那個書生也沒想到天上掉下個少女,正好落在他面前,一時呆愣在那兒。
少女身下的婦人哼哼唧唧的說到“哪個小崽子暗算老娘”
少女暗叫“不好”起身扯著呆愣的書生就往前跑,頭也不回。可憐這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還被少女拖著往前跑,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姑娘……姑娘……能否慢一些,在下有些力不從心了”
少女可不管這些,一直跑到郊外才停下來,她倒是沒有多喘,只聽到身后如牛一樣的粗喘聲,回頭就見那書生臉色蒼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早就癱倒在地了。
“你還是不是男人,跑這么點路就累成這樣”少女毫不客氣的奚落他。
那書生揚起頭“在下當然是個男人,反倒是你,女孩就應該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大街上,你這般拉男子的手有傷風化”
“有傷風化,那你心懷不軌,看到本姑娘洗澡,就不有傷風化了”
書生臉一紅,極為正經的說道“姑娘放心,在下一定會對姑娘負責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我不需要你負什么責,只想揍你一頓出出氣,不過”少女繞著他走了一圈“沒想到那人下手這么狠,把你打成這樣”
書生把臉一轉,沒有說話。少女湊近他問到“你認識那個男人?”
書生搖搖頭“不認識”
少女這下就詫異了,“你不認識他,還上去攔架”
書生突然正義凜然起來“子曰:有所為,有所不為,我覺得我該幫忙,自然就要幫他”
“真是個呆書生”少女暗道“那你也沒勸明白,還挨了頓打”
說到這兒,書生頓時萎靡不少“君子動口不動手,我沒料到他夫人會動手”
“真是呆瓜一個”少女翻翻荷包,拿出一個瓷瓶“你別動,你的眼睛周圍都青了,我給你抹點藥,保準一會兒就好了”
少女下手也沒有個輕重,疼的書生直咧嘴,卻一聲也不敢出,等抹完藥,書生有種自己又受了一次傷的感覺。
不過受人恩惠就要報答,書生鄭重的道謝“在下羋初陽,字仲炎,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還望姑娘告知芳名,若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
少女擺了擺手,“我叫水無夢,你的謝意我收下了,登門拜訪倒不必了,我家一般人也去不得”
“水姑娘,是嫌在下貧酸嗎?待在下考得功名,一定帶著花紅酒禮登門拜訪”
水無夢噗哧的笑出聲“不光是個笨書生,還很啰嗦”
“非也非也,所謂知恩圖報”羋初陽一拍頭,“在下要回去找一個朋友,方才被人群沖散了”
“我與你一塊去”水無夢興致勃勃地跟了上去。
找到蘇墨時,果果明顯一臉的不高興“羋書生,說好的要照顧好我與小苒,怎么一遇到熱鬧就自己先沖上去了”
“果小姑娘不要介意,在下是去勸架的,不是湊熱鬧的”
“誰管你那么多,這女孩哪來的?”
羋初陽大概說了一下,水無夢覺得自己一個人很是無趣,便也與蘇墨同行,幾個人這就熟悉起來。
“阿苒,有個婆婆生病了,我又不懂醫術,你與我去看看吧”
此次下山,其實眾弟子不說,蘇墨也知道大家怕自己會拖后腿,畢竟自己什么都不會,去了落霞谷也會是個累贅,可她還是執意的跟下來了,本就想著找個機會與大家分開,正不知道找個什么借口,如今倒是解決了她的難題,蘇墨便點點頭。
齊焰負責所有弟子的安全,蘇墨要脫隊,“小苒,你可想好了”
陵初一甩扇子“師兄不用多慮,若是小師妹去了落霞谷那才真叫人擔心,我看與水師妹一同去也沒什不好”
“可”齊焰還是有些猶豫,畢竟大家一起下山,正待齊焰猶豫不決,有聲音接道“我陪她留下來”
乍一聽見聲音,花清霜不可置信地看過去,指節被捏的發白,他怎么會在這兒?
齊焰先見了禮,得知竹落風是下山采購,又愿意照看蘇墨,頓時松了口氣“既然藥翁在,可以放心”
花清霜脫口而出“那我也留下來”
陵初手搖折扇,嚴肅道“小師妹走了一個就好了,其他師妹不準脫隊”
花清霜很想反駁,但她自恃身份,最終還是沒說話。
齊焰交給蘇墨一個傳送符與聯絡用的紙鶴,囑咐她十五日后在這兒碰面。
蘇墨小心的收好,便與齊焰等人分開,水無夢拉著她往東邊一座荒廟走去,竹落風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