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從幻境走出的時候,沐離塵已在外面等候多時,天帝笑道“勞煩上仙了,太白實在是憂心過多,不過,云暮的幻境試煉,幻變萬千,其中經歷匪夷所思,果然首屈一指”
沐離塵淡然的目光從天帝面上掃過“陛下謬贊,不知陛下經歷了何種幻境,收獲如何”
天帝聞言,煞有介事地回想一番道“幻境之中倒是勾起了寡人對往事的懷念,然而,既然是往事,那就毋須再提了,總歸是件不愉悅的事不過”其話鋒一轉,唇邊帶著縷笑意“受益良多”
太白在不遠處焦急等候,見天帝從幻境中出來,急忙迎上去“陛下無礙,老臣感激涕零”
天帝未做多言,示意太白跟上回九重天,乘云離去之時,他再度看向云霧繚繞地云暮山“太白,蟠桃園的桃子熟了沒”
“回陛下,時間近的,也還需要六百年成熟”
“六百年,雖說好的不怕晚,但結果的時間久了,卻總歸讓人沒了耐心”話至此處,他彎了嘴角,吐出簡短話語“都砍了吧”
蘇墨醒來的時候,她正躺在柳宿的硬板床上,幻境試煉已經結束,果果在一旁將花生糖咬的咯嘣脆,“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幻境試煉在昨兒已經結束了,你睡了兩天了,明兒早上去主殿,將會抽取場地”
蘇墨捂著頭,睡了兩天,幻境試煉中她經歷了什么,好像是云舒告訴她帝釋與阿修族將要征討伊祈族,這之后她怎么記不得了,幻境的試煉怎么過的,不過即使出了幻境也不能說是過了,畢竟其自有一套考核標準,真是難辦,若是三項考核均是榜上無名,他收自己為徒,豈不是臉上無光,又讓別人笑話爹爹有一個不成器的女兒。如今境地可說是岌岌可危,術法考核總歸是要拼一拼,至少,不能第一戰就慘敗。擇青會雖然只是云暮的拜師大會,但因著云暮響當當地名聲,其他仙門各派也都會來觀戰,是以從前幾天開始,陸陸續續有其他門派的人來到云暮,云暮的門禁時間與限制出行更加嚴格,這等盛會,害怕被魔界的人鉆了空子,雖然最近魔界安分的很,可還是大意不得。
蘇墨今日特別早起了一會兒,去小峰練習心法,想著一會兒還要去主殿抽簽,就比往常提前一些,歸去的途中聽見紛亂的腳步聲,蘇墨當即皺了皺眉,會是誰?“果果,你去看看”
果果去探情況,很快飛了回來“小苒,不是云暮弟子,而且看他們,好似是迷路了”
“迷路了,這兒離無妄殿很近,不能讓他們擅走”蘇墨走了幾步后,轉轉眼珠“我倒是有個好辦法”
幾名負劍的少年,互相交談“這是哪兒?”
“誰知道了,從蒼閣出來后,就迷路了”
“哎,哎,快看,那兒有座大殿,說不準有人”
幾人快步過去,待看清了殿上匾額的三個大字,皆被嚇的后退幾步,其中一人白了臉色“聽說無妄殿中有一口紫泉,被稱之為仙界第二刑罰,仙魔進去,連骨頭都化了”
聽完這一番話,幾人吞了吞口水,想要離開,誰知殿中的門緩緩開了,厚重的木門發出低沉的響聲,幾名弟子哪里還顧得上其他,狼狽而逃。
木門后探出巴掌大的小精怪,正是先一步飛來的果果,其掐腰道“只不過開個門,怎么嚇成這樣,里面不過一口泉水而已”
蘇墨方到,聽見果果的話,不等開口自有別人接道“未知的懼意才是真可怕”
蘇墨仰頭尋找聲音的來源,一直在樹上看著這一切的人,搖了搖頭,翻身躍了下來。來人面容俊朗,身材偉岸,烏黑的發絲由束發冠束好,眼眸暗黑的猶如星空一般,身著藏青色勁身裝,腰佩玉玦,狹長的眸子看向蘇墨,目光停留在她的面龐及覆著眼睛的絲帶,一時間神色莫明“我說的對不對”
蘇墨點點頭,權當作是默認,果果坐在其肩頭“小苒,我們走吧,差不多時間了”
“告辭”
待蘇墨越走越遠,他微微瞇眼,這女孩怎么會與她那般相像,隨即他又搖了搖頭,否認了自己的想法,不對,即使她還活著,如今也有五十年了,也不該是如今的年紀,而且她的眼睛有傷,許是長得像吧。
蘇墨回柳宿換了身清爽的衣衫,才趕去主殿,全然沒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眼下最讓她掛心的,只有術法考核,殿前弟子們有序的排成一列,蘇墨站在戊辰班中,握著魂冰的手緊了緊,第一次進行實戰,全然不是平日家中的小打小鬧,第一戰,一定要贏。
鐘鼓樂響,全場安靜下來,蕭夕漠與白曄出現在云暮主殿之上,兩旁坐滿了此次觀戰的門派掌門或長老,所有人都在等一個人。
沐離塵自奇沐殿踏云而下,素衣飄渺,清風舞動三千青絲,俊逸出塵,其緩落云暮主殿,兩旁門派掌門長老,躬身迎接,底下眾人齊聲參拜“參見掌門”,
沐離塵清冷的聲音傳遍整座云暮“免”
沐離塵坐到主位上,蕭夕漠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再開口的意思,只得大聲宣布到“擇青會現在開始”
隨著蕭夕漠的一句話,擇青會拉開了帷幕,擇青會因為參與的人數眾多,所以是以場地劃分開始的,一共有四種場地,荒原,海洋,冰雪,森林,一種場地分為一天,所以是四天,每個場地都要決出前三名,第五日為最終的考核,空戰,也要決出前三名,最終根據三次考核,在所有參與弟子中評出魁首,也就是即使術法考核中爭到了第一名,也會因為理論與幻境的考核而存在變數。
蘇墨抽的簽是冰雪,冰雪在后日,這兩晚需養精蓄銳,好好備戰。
在術法考核的前一天晚上,蘇墨還在溫習心法口訣,沒辦法,來了云暮,未修習術法,岐黃之術倒是頗為見長,她只好努力回想在海云門修習的那些心法口訣,好在果果懂得甚多,從旁協助她修習,也是有些進步。
正待二人用心的時候,卻聽見了細微的敲窗聲,她摸索著走到窗前,打開窗后,一個紙鶴飛到了她的手里,她關上窗,把紙鶴湊到耳邊,紙鶴的嘴一張一合,竹落風溫潤的聲音傳了出來,卻只有簡短的四個字“盡力而為”
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個字,蘇墨托腮想了很久,最終對著紙鶴回了兩字“多謝”,放了手,那紙鶴慢慢的飛了回去。
竹落風的桌上零零散散的落著很多紙鶴,他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最后只說了那四個字,說來好笑,他現在還有些緊張,不知道她會回什么?
紙鶴慢悠悠的飛了進來,竹落風伸出手,落了下來,紙鶴一張一合“多謝”
第二日,蘇墨站在雪原之上,面沉似水,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一個對手竟然是她,昔日之言,一語成讖,老天之意當真不可捉摸。
“我們又見面了,蘇墨”褚婕明明笑著,可那笑意不打眼底,著實令人不喜。
“是啊,我說過,我是記仇的,卻沒想到老天這么快就給了我機會”
“老天”褚婕唇邊的笑意越來越大“你要感謝的是我,若不是我叫他人換了你的簽條,你以為你會遇到我”
蘇墨皺了皺眉“為了能與我交戰,你真是煞費苦心了”
褚婕抽出佩劍,劍氣掀起風雪一片“那日沒有用術法,今日可沒那么便宜了”
蘇墨慢條斯理地抽出平日練習的短劍“請指教了”
隨著一聲令下,褚婕首先出擊,她的屬性是水,又是在冰雪之地,占了很大的優勢,將水凝成冰凌,直逼蘇墨,蘇墨側耳凝聽,腳下快速向旁后撤幾步,揮手揚劍將冰凌從中間斬斷,褚婕不慌不忙的推出一掌,蘇墨下腰躲過,褚婕掌風掃過撲了個空,蘇墨手中凝氣,憑著感覺拍去,褚婕見狀,在空中旋轉一圈落到蘇墨身后。
二人你來我往,五色斑斕光閃爍,一直僵持不下,褚婕收起初時的漫不經心,什么不學術法,看其招式明明有幾分底子的,她果然掩藏著什么秘密,不過她可沒時間陪她耗下去,必須速戰速決,本來考核就是車輪戰,為了一個不值當的家伙浪費精力,不可取。
褚婕手下出招變的狠厲起來,招招逼的蘇墨無處閃躲,在對打期間,褚婕發現了一件事,蘇墨總是有意無意的護著蒙在眼上的絲帶,而且她五行術,貌似偏向木系,本來雪原上木系術法適應力低,想到此處,褚婕抓住一個空擋,以手變爪,直奔蘇墨眼上的絲帶,蘇墨緊忙反手格擋,未成想褚婕只是虛晃一招,下一瞬間,狠狠一掌拍在蘇墨胸口處。
蘇墨受著一擊,整個人飛出,跌落在雪原上,可她不能松懈,手中凝氣幻化出一條火焰鎖鏈襲向褚婕,褚婕冷笑,默念咒決,身前出現一塊透明的冰晶擋住了火焰。
褚婕御風而起,手中長劍,劍氣如虹,直面蘇墨,蘇墨手握練習時用的短劍,用盡全力接擋,只聽一聲斷響,手中的劍竟被折斷,過于大的沖擊讓蘇墨再度飛了出去,摔在雪原邊緣,她隨手扔掉短劍,溫潤的液體流過她的唇邊,其伸出舌尖,卷起血珠,吞了下去,慢慢起身,解下絲帶,小心翼翼地收好,唇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很好玩啊”
褚婕第一次覺得蘇墨有邪氣,自背脊處竄上一股寒意,可她不能輸了飛身上前準備給她最后一擊,令人吃驚的是,蘇墨沒有閃躲,近距離的接觸間,褚婕分明看見了一雙血色的眸子,就是這么一瞬的怔愣,蘇墨手心中凝出一條冰凌,奮力一刺,劃傷了她的臉。
褚婕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瞬間癲狂起來,“我絕饒不了你”
只見她手中紫光大盛,裂云鞭出現在她手中。認得此寶的人都大驚不已,裂云鞭,以龍筋結成,由真火煅燒,掀山裂云不在話下,其帶著褚婕的怒火狠狠的向蘇墨抽了過去。
蘇墨閃躲,冷不防被鞭尾掃過,后背一道血印,被鞭尾掃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痛,仿佛痛到骨頭里了,蘇墨皺了皺眉,這身體果真不行。
褚婕可不管這些,她只想把蘇墨的臉也給毀了,蘇墨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反手抽出佩在腰間的魂冰,魂冰幽藍劍光暴漲,裂云鞭被彈了回來。
手握魂冰,蘇墨與拿著紫云鞭的褚婕繼續交戰。紫云鞭是仙家之物,可魂冰也不是凡物,兩相交戰,又是不分上下,可褚婕是誰,傷容之仇,絕不容忍,一鞭比一鞭更加兇狠。
蘇墨低語道“時間不多了”魂冰感受到蘇墨逐漸流失的真氣,霎時間藍光大震,自己飛了出去。
褚婕只覺一股凌厲逼人的劍氣襲來,藍光刺的睜不開眼,底下眾人亦是如此,一記斷裂之聲響過。等待藍光過后,褚婕手中裂云鞭已短成兩截,所有人吃驚的看著這一切。
褚婕被魂冰的寒氣所傷,摔在了結界邊上,就在所有人以為要分出勝負之時,褚婕卻再度站起來,面目扭曲又猙獰,她怎么能輸給這個瞎子,調動全身的真氣,腳下亮起一個法陣。
“居然是靈獸召喚陣”識得此陣的人,不敢相信的說出來。
褚婕身前狂風掃過,一只威風凜凜的雪獅出現在眾人面前,雪獅是這冰雪之地的王者,它怒吼一聲,冰原為之顫抖。
蘇墨血色的眸子逐漸恢復正常,整個人似脫力一般,倒在雪原上,
魂冰急忙托起她,她現在心肺俱損,無法護身,寒氣早已侵進體內,睫毛都結了霜,胸口處血氣翻涌,怎么也壓制不住,一口鮮血噴灑在雪原之上。
果果急得哭出來了,她沖不進結界,其他人怎么還不喊停,再打下去,小苒就要沒命了。
褚婕手中翻轉,剛才被她舍棄的佩劍回到她的手里,她坐在雪獅身上,雪獅猶如離弦之箭,朝著蘇墨襲去。
魂冰雖有靈性,可此時既要護著蘇墨又要擋著褚婕的攻擊,實在是分身乏術,而且無人御使,它的威力大打折扣。
卻沒想到,一聲震動天地的吼叫,響徹整個云暮,結界破碎,把施加結界的人掀翻在地,一只通體漆黑的異獸擋在蘇墨前面,那異獸如小山一樣大,妖狐一樣的獸臉,狹長的碧綠色的眸子此時泛著掠奪一切的光芒,額間有著繁瑣的古樸咒文印記,四只足下有火焰形云,而尾部竟是有三條獸尾。
異獸怒吼一聲,天生的王者氣壓讓雪獅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褚婕的劍砍在異獸身上也無濟于事,她真氣接近枯竭,眼見無力回天,只得恨恨的扔下了劍,靠在了雪獅的身上。
裁判趕緊宣布比試結果,毫無懸念,誰還站在那兒,誰就是勝者。眾人一陣唏噓,這場比試真是又精彩又兇險。
那異獸伸出舌頭舔了舔蘇墨,然后用自己巨大的身體環住蘇墨,為她抵御寒氣,蘇墨動了動身體,往它的身上靠了靠,好溫暖。
果果在事情不妙的時候,去找了竹落風,竹落風飛躍上雪原,搭上蘇墨的脈搏,眉頭擰成一團,真氣枯竭,心肺俱傷,居然傷的這么重,為了這個勝負她居然連命都不要了。
異獸溫順地伏低身子,竹落風將蘇墨放置在異獸的背上,“送她去本草閣”
雖說是一場比試,但因雙方召喚了靈獸出戰,是以傳的神乎其神,待傳到蕭夕漠與白曄那兒去的時候,二人聽了對那只異獸的描述,一時間都是沉默,半晌后,蕭夕漠率先開口“希望打的不是那個主意”
蘇墨被帶回本草閣,竹落風先封了蘇墨的各個穴道,給她輸了許多真氣,護住她的心脈,她被寒氣侵身,臉色發青,駭人的很。
整整一夜的忙碌,臨近黎明,蘇墨轉醒,竹落風把手搭在蘇墨的額頭上“小苒,感覺怎么樣?”
“很痛”
“當然痛了,你這么不要命的打法,如果不是我的醫術好,你早就去閻王那兒報道了”竹落風第一次開她的玩笑。
蘇墨咧嘴笑了笑,然后急急忙忙的問到“我是不是輸了”
竹落風沒有遲疑的說到“是”
“我果然打不過她”蘇墨聳了聳肩,卻痛的咧嘴。
“雖然沒打過她,但你傷了她的臉”
“什么,她毀容了,我造成的”蘇墨大驚,而后懊惱道“本就水火不容,如今新仇加舊恨,真是難辦了”
“別想太多了,她的問題自然有別人解決,你先休息,兩天后,擇青會的考核也該貼出來了”竹落風留下藥,囑咐果果監督蘇墨用藥,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