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苒，該是午飯的時候了”果果飛來落在蘇墨的肩膀上。

蘇墨合上書，起身時拍了拍她的衣裙，“那我們先回房間一趟，再去廚房”

走到房間門口，還沒等蘇墨抬腳邁進去，果果驚呼道“小苒，等等”

蘇墨沒動“怎么了？”

果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大驚“小苒，你的房間里怎么有一個垂髫小兒”

“垂髫小兒”未等蘇墨進去，果果先飛了進去，仔細打量了一下站在桌邊的男孩，男孩兒粉嫩的臉頰，水汪汪的幽藍眼睛，一身銀白色小袍，烏黑的發(fā)絲由一條藍色緞帶綁好，只不過，小小年紀就板著一張冰塊臉，小嘴抿著，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寒氣，見果果在一旁肆無忌憚的打量，仍舊是一句話未說。

“奇沐殿里怎么會有孩子”正待果果疑惑時，男孩兒抬眸向門口看，慢慢走過去，伸出手將蘇墨領進來了。

果果大感驚詫，趕緊落到蘇墨肩上，小聲道“快問問他是誰？”

蘇墨由著男孩兒帶領，坐到凳子上，然后男孩兒一句話不說的立在一旁，蘇墨自己也是驚到心都要跳出來了，這是怎么回事，她仔仔細細打量了半天，面前的孩童，唇紅齒白，膚白貌美，著實俊俏，笑著道“你是誰？怎么會在我房間里”

男孩兒抬眸，看了蘇墨一眼，聲音糯軟又帶著一點老成“魂冰，一早被你放在桌邊了”

這一句話猶如一顆石子落入湖中，激起千層浪，蘇墨與果果目瞪口呆在那兒，蘇墨趕緊起身摸了摸身后的桌子，魂冰真的不見了，魂冰它居然幻化成人。

沐離塵在打坐，突然聽聞蘇墨著急的呼喊“師父，師父”他起身走出靜室，“苒兒，為師在這兒”

今日不是兩人，居然是三個人向沐離塵走過來。

“師父，您快看”蘇墨把魂冰領到沐離塵面前。

魂冰一見到沐離塵，首先跪了下去“大主人”

蘇墨與果果俱是一愣，稱呼好特別啊。倒是沐離塵淡淡看了魂冰一眼，開口“免了”

魂冰站在一旁，蘇墨扯著沐離塵的袖擺“師父，魂冰怎么突然變成人了”

“苒兒，你可要知道擁有劍靈的兵器罕見，可并不是沒有，而魂冰恰巧擁有劍靈，而且它本身具有萬年之力，能幻化成人也不足為奇”

蘇墨點點頭，“也就是說他平日不作為兵器的時候還可以與我說說話，也不用整日掛在腰間了”

沐離塵拍拍她的頭，“卻是如此”頓了頓又道“你也要努力修習，以免日后魂冰不能為你所用”

蘇墨興致高漲地的往自己的房間走，果果坐在肩上，魂冰走在身后，走出一段距離后，蘇墨停下腳步，若有所思道“從剛才我就有點在意，覺的魂冰有點不對勁？”說著，她伸手摸了摸魂冰的發(fā)頂“明明是垂髫模樣，怎么一副束發(fā)裝扮”

果果聞言圍著魂冰轉了幾圈“言之有理，你這塊冰，不要在那兒繼續(xù)裝深沉，說說啊”

魂冰被指鼻，斜斜的瞥了果果一眼，便不再看她“小主人，魂冰在有記憶后直到今日已有一千余年”

蘇墨聞言，了然道“原來如此，師父那時候就說你為萬年寒冰，若是歲數(shù)小了，才不正常，而且，魂冰面容俊俏的緊，做什么打扮都是妙的”

果果坐在蘇墨肩上，喃喃自語道“居然連這塊冰都幻化成人了，我應該更努力”

“果果，修煉也不要太急躁，否則走火入魔就得不償失了”蘇墨將魂冰化為佩劍，掛回腰間，伸手點了點果果的頭。

“嗯，打好基礎才是王道，不說這些了，小苒，快去吃飯，我好餓”果果輕輕扯了扯蘇墨的垂發(fā)。

夜晚，月涼如水，蘇墨把筆放下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臂，現(xiàn)在她的字，總算擺脫了大小不一，潦草不堪的問題，刻苦的努力總算是有了很大的收獲。

聽著一旁果果已熟睡的聲音，蘇墨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殿門。夜晚的風涼，她打了一個哆嗦，卻沒有回屋，慢慢的走在回廊里，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靜思崖處，月光下，沐離塵正站在崖邊，可她沒有靠近。

沐離塵沐浴在星光之下，身披光暈，淡然出塵，他靜靜地望著已陷入熟睡的云暮，面無表情，著實不明他在想著什么。

“怎么沒睡”沐離塵突地問到。

蘇墨慢慢走過去站在沐離塵身邊“師父不是也沒睡”

“為師毋須睡眠，可你不睡，明日怎么修習”

“那明天師父就放苒兒一個假，如何？”

“看來，為師對你還不夠嚴格”沐離塵收回目光看著蘇墨。

蘇墨扯著他的袖擺“師父已經很嚴格了，不要再嚴了”

“都敢與為師討價還價了，還說為師嚴格”

蘇墨愈發(fā)靠近沐離塵，聲音帶著一點可憐“師父”

沐離塵微微側身，“夜晚崖邊風涼，早點回去吧”

蘇墨搖搖頭，“我陪師父，師父走我就走”

沐離塵淡淡看她一眼，“那回去吧”

蘇墨快走一步，把手塞到他的手中。師徒二人走在路上，蘇墨突然問到“師父每天晚上都來靜思崖嗎？”

“偶爾”

“那每日所做的事，您喜歡嗎？”

沐離塵停下腳步“苒兒，你要記住所有的事，并不是喜歡就能做，不喜歡就不用做。每個人都有選擇，而這個選擇不憑喜惡，即使這個選擇不是你要的，可身在此處，就要承擔下來這一切”

“那師父，其實你是不愿的，對不對”她不太懂他的話，她只知道，若是不開心即使一直進行下去，終有一天會厭煩，會想要離開，不然，她會發(fā)瘋的。

“苒兒，為師只要身處云暮掌門一日，六界上仙，就要護著世間，守著云暮，這是要承擔的，也是為師該做的”

她還想說什么，可最后她還是沒說出口，她沒有師父那么大的胸懷，她的心里只裝了她想守護的人，她側頭，他的修行是她窮極一生也追不到的。他總是一個人站在奇沐殿上，看著滄海桑田，斗轉星移，一直都只有他一人，她的心頭一痛，低低出聲“師父”

沐離塵側首望著自己的小徒弟，她略略仰頭，看到她的雙眸，一瞬間失神。

脈脈翦水瞳，繚紗如流云。

一眸定君意，嵐玉染紅塵。

沐離塵再看時，蘇墨已經垂下頭了，仿佛剛才一切都是幻覺，只有蘇墨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苒兒一直陪著你，好不好？”她固執(zhí)地不想叫他師父，哪怕只有一瞬。

沐離塵不信自己會看錯，一想到這里，握著她的手，不由一緊，然后松開，拿出她以前系在眼上的絲帶，給她系在發(fā)上。

突然被茶香籠罩，她有些羞怯，有些心慌，其微涼的手指輕觸她的頭部，她咬住下唇，竊喜填滿心中。

沐離塵看著她，輕輕推了她的肩膀“回去休息吧”

時光荏苒，白云蒼狗，一朝一夕，眨眼間又過兩月。

奇沐殿前的楓樹下，蘇墨盤坐地上，放置身前，她一手勾弦，一手輕挑，一曲悠揚的琴聲由她的指間流瀉出來，琴聲似淙淙的流水緩慢而又悅耳，忽而猶如萬千軍馬呼嘯而過，大氣磅礴。

一曲完畢，坐在蘇墨肩上的果果拍手贊揚到“小苒，你這瑤琴彈奏，可是比以前大有長進”

蘇墨將瑤琴收進一個小荷包里，這是前兩天沐離塵教的擴展術，非常方便，不過蘇墨修為有限，荷包里的容量有限，好在隨身物品都能放進去。

“果果，我們去找?guī)煾福魈炀褪莿牍?jié)，聽說劍祀節(jié)是云暮極其盛大的節(jié)日盛會”

一聽是節(jié)日盛會，果果頓時眼放精光，“說不準有很多好吃的，我定要吃個夠本”

蘇墨笑笑，彈了彈果果，“就知道吃，來奇沐殿快兩年了，也不知你何時才能幻化成人”

“不著急，我發(fā)現(xiàn)身材小，有很大的好處，不用自己走路，而且我還有翅膀，想飛就飛，沒什么不好的”

果果的話音落，輕輕的一聲冷哼，從蘇墨腰間傳來。

果果氣極“小苒，你讓那塊冰出來，我要教訓教訓他”

自從魂冰化人后，果果總是與他過不去，可魂冰是個沉默的性子，幾乎都不說話，果果見狀更加肆無忌憚。

“算了，我們快去找?guī)煾浮碧K墨阻止到，往書房走去。

蘇墨敲門走進去，沐離塵放下手中書卷，“苒兒，御音術練的如何了？”

“師父，我已經能把整首云水謠彈下來了”

“嗯”沐離塵輕輕應了一聲，“明日劍祀節(jié)，今天就早點休息，寅時在殿前等著為師”

“是”蘇墨沒有出去反而站在原地，有些躊躇不定。

“怎么了？”

被沐離塵一問，蘇墨深吸一口氣，從荷包里摸出一對白色祥結，下墜一小塊玉玦，玉玦下一條紅色流蘇，那個繩結一大一小，編織的精巧，似字非字，似花非花，攤在蘇墨的手心，“師父，苒兒前幾天在一本書里知道了師徒結，就自己親手編了一個”

沐離塵淡淡看了一眼，“苒兒，你可知這師徒結的意義”

“意義？”蘇墨想了想說到“師父，不就是師徒之間關系的象征”

“不光如此，這師徒結本應是做師父給徒弟的才是”

聞言，蘇墨有些忸怩，她真的不清楚，只想著送他一個東西，卻不知該送什么？

“我，我不知道”說著要把師徒結收起來。

沐離塵卻道“既然做了，那為師就收下了，放在案邊就好”

這兩年，她心中多了一種名為貪欲的東西，想獨自占有現(xiàn)在擁有的一切，可貪心的同時多的是慌亂，一日不明白潛藏的秘密，她永遠處在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