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大殿前,有一身著桃紅粉裙的女子,手持一把軟鞭,婀娜多姿的身形隨著手中揮舞的軟鞭而動,凝氣揮甩,引起周遭的落葉翩翩飛舞,她眼神一凜,揮出的鞭子,不落虛空,空中聞聽清脆的幾聲鞭鳴,枯黃的落葉無一不化作碎屑,飄飄灑灑散落四周。
忽聽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女子毫不猶豫出手,軟鞭夾著驚天破石的氣勢橫掃來人,來人手中折扇展開,于手腕中轉了一圈直接擋在襲來的軟鞭上,手腕翻轉間將軟鞭控制于自己手中,往身前一帶,女子的軟鞭脫手,已到他的手中。他自詡風流,刷的展開折扇,露出笑意,面上好不愜意。
女子施施然行禮“弟子拜見師父”
陵初收起折扇,笑意不減“清霜先起來吧”
“謝師父”花清霜語氣嬌柔,慢慢起身。
陵初踱步至她面前,將軟鞭交還“舞鞭講究的是快與準,你雖有天賦,但根基未穩。莫用些凌厲的招式,以免走火入魔,傷彼傷己”
“徒兒謹遵師父之命”
“今日來此是要你知曉,仙道會不日將召開,恐怕各門派掌門長老三代直系弟子都會被選去參加,你要早做準備”
“仙道會”花清霜對仙道會的理解僅僅只是聽說,并不特別的了解。
“為師也不過聽說一二,并不能告訴你多的事情,此番試煉不同以往,危機四伏,也許到時候,自相殘殺,也說不準”
花清霜心中關心的可不是試煉之地有多么可怕,三代直系弟子,那她豈不是也會參加“師父,三代直系弟子也就是說幾位師叔師伯都會參加了”
陵初早就知道她所存的什么心思“自然是這樣,不過也有變數,小師妹嘛,就不知掌門如何安排了?”
“小師叔五行術雖不甚精通,卻得掌門親身傳教劍術,想必也不可同日而語”
花清霜話音剛落,陵初有意無意的瞥了她一眼“為師知曉當年拜師會上,掌門因小師妹叫你難堪,可事情緣由皆因你而起,怨不得他人,再者你已拜我為師,身為弟子,身為晚輩就要恪盡職守,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是弟子僭越了,望師父原諒,而且,小師叔曾開導弟子,弟子心中有感激,絕不會做出格事情”
陵初聞言,挑了挑眉“為師不責罰你,你好好準備仙道會,畢竟那是什么都會發生的地方”說罷,搖著折扇悠悠然的走遠。
花清霜心中苦澀難當,好不容易來了云暮,沒成為上仙的徒弟已是不幸,退而求其次,本想著成為陵師兄的徒弟也能與他近些,誰知他竟遠游二年未歸。沒想到你當真絕情至此,那日的誓言你都忘了。
蘇墨睡到日曬三竿方才起身,昨夜太過興奮,果果得知是蘇墨得到了生辰禮物,吵鬧著折騰了很久,方睡下。
不過,她一睜眼就看見了系在手腕上的禮物,心像是被浸泡在蜜糖罐中一樣,膩得很,但止不住地開心。
吩咐了果果與魂冰收拾行囊,她要去奇漠殿找水師姐,畢竟要搬去柳宿還要水師姐安排。
到了奇漠殿,若水聽了蘇墨的話,不由得有些難做,云暮開山以來還從沒有弟子不跟在師父身旁修習,反而要自己下去住的,尤其掌門還默許了,這真是怪事。
二人還在說著的時候,蕭夕漠進了大殿,若水蘇墨趕緊行禮,蕭夕漠聽了若水的話,撫著胡子說道“既然要去柳宿,若水你安排去吧。師弟既然已經同意,沒什么難辦的”
掌門與師父都說了,底下的人自當照辦,蘇墨道了謝,與若水一同下了奇漠殿。
蕭夕漠摸著胡子“他的徒兒畢竟長大了,他又很護著,住在奇沐殿,時間久難免出現流言,搬下殿去住,未嘗不好”
經過一番的折騰,蘇墨搬進了最開始來到云暮時住的屋子,屋子里的陳設幾乎沒有變化,很懷念,她在這兒住了兩年多呢,不過原來是兩個人住,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了,不知霏羽如何,她離開后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蘇墨用了一個時辰將屋子好好打掃了一遍,看看時辰已是該吃飯的時候了,她去了膳食堂,果果說身子乏,不去了,近段時間以來,果果睡著的時候多了不少,連飯也斷了幾頓,問過師父,師父卻說不礙事,她也就放心些。
蘇墨到膳食堂時,正是人多的時候,不料她一進去,幾乎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也不明白是為什么,也沒放在心上。
殊不知,她住在柳宿的消息已傳的如火如荼,各種版本的都有,大家一直認為最可信的就是,掌門抵不住其他兩位師尊的壓力不得不把她驅下殿來,誰讓她天賦不高,學藝不精,此處修仙門派,也不是武林豪俠,會耍幾套劍術就行了。眾人可是樂見其成,若是掌門厭煩了她,必然會重新收徒,那他人可是有機會了。
蘇墨耳聰,他們的話無一不落在她的耳朵里,她心里暗自搖頭,果不其然,哪怕自己已做了他三年的徒弟,在其他人眼中,自己依舊撐不起掌門徒弟的身份,她掌門弟子的身份若是與人起了爭執,反而又是壞事,剛要起身帶著自己的吃食離開。
突然一個人坐在了蘇墨對面,原來是陵初。
陵初的坐相可說是相當隨意,手指輕點桌子哼哼道“我當是什么聲音,原來是今日膳食堂招了些許蚊蠅,不然怎么讓人耳邊不得清凈”
蘇墨低聲道“陵師兄”
陵初手中折扇被他把玩“小師妹,你說這食不言,寢不語這六個字我怎么都不懂了,定是被蚊蠅擾的,這腦子都不大好使了”
周圍的人一時間安靜了很,蘇墨知道這飯恐怕是不能吃了,“陵師兄,我吃飽了”
“哪能夠啊,莫要被蚊蠅擾了食欲,再吃些,焰師兄,把我的那份都給小師妹”陵初朗聲對著還在排隊取飯的齊焰說道。
蘇墨從膳食堂出來的時候,陵初塞給了她一封信,看到熟悉的字跡,蘇墨就知道是誰了,道了謝,自己回了柳宿。
是竹落風的來信,信上大致描述了自己的近況,說是來到了一個很漂亮的地方,有一個非常美的湖,周圍種了很多楓樹,現在紅的似火,引人入勝,信中附了一片楓葉,蘇墨把那片楓葉和方印一起收好,坐在窗邊想了很久,才開始動筆給竹落風寫回信。
波光粼粼的湖面實在耀眼的很,長身玉立的男子抬起手遮在眉骨處“信應該已經送到了”話畢他轉過身來,火焰紋絡的玉佩隨著轉身發出聲響。
“既然來了,不如出來一敘”竹落風聲音和煦,邀請站在楓樹下的青面獠。
青面獠也沒推辭,二人一起落座在楓樹下早已放置好的方桌上。
天乙手腳麻利的添茶加水,待一切準備妥當,躬身的站在了竹落風身邊,靜待吩咐。
“小乙,你去將前幾日晾曬的藥材分類收好,再準備好行囊,我們明日離開這兒”
天乙道了聲是,方離開。
“你有何事,便開口吧”竹落風淺淺的飲了口茶。
“也無甚大事,就是想看看你過得如何?”
“我過得如何,不過是一天少一天了,過去的記憶也在逐步的流失,說不準哪日就回到我該去的地方”
青面獠搖搖頭“記憶流失,對你來說并不是大問題,你再如何也不曾忘了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的確是該做的,就不知對否”
青面獠低沉的笑聲從面具后傳來“對否,那也是你一早決定的,你現在提起,不可笑嗎?”
竹落風仰頭看著楓樹“是啊,無論怎樣,也不過是很久以前的我留下的爛攤子”
“爛攤子,的確是個爛攤子”青面獠輕抬面具,抿了口茶。
竹落風笑道“在我面前,你還要戴著面具”
“習慣了,就像是族滅之痛,一直在”
竹落風面前的杯盞已見底“我對你做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我只要完成我的事”
“當然可以,我們誰也不會干涉到誰,不過,仙道會即將召開,你也要知道,君堯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更不會放過”
竹落風和煦的聲音一下子陰沉起來“你告訴他了”
“還沒,不過等地點定下來,我會親自告訴他”青面獠的茶也已見底。
竹落風目光沉沉,后又搖搖頭自嘲道“我與你們也沒什么區別,當初亦是眼睜睜地看她送死,可我卻別無選擇”
青面獠聞言嗤笑道“我等與你的區別大的很,我們要的是夜九與她的命,而你異想天開地想要救她”說著,他頓了頓“況且你太小看她了,她豈能是一個甘于被夜九擺弄的傀儡,她所隱藏的比你想的深多了,不過事情已經發生,后續的發展我們誰也料不到,處理好眼前的事,叫他別脫離掌控,就是我們的成功”
竹落風不屑道“那是你們的成功,與我并無什么干系,我要做的從始至終只有一件事情”
青面獠緩緩起身“聽說你安置了一個傻子在別處,為了她,你真是煞費苦心,竟然不惜讓你的本尊世世癡傻,我該笑話你重情義還是蠢笨呢”
竹落風放下茶盞“我只是堅守我該做的,其余的事情,我不在乎”
青面獠負手慢慢走遠“你說的不錯,反正你只有這一世了,謝謝你的茶,很好喝”煙霧過去,再無蹤影。
天際突然傳來一陣清脆鳥鳴,眼見一禽鳥,身負金羽,華美異常,長尾有三,分尾迤邐,其中一尾如焰般奪目,其他尾翎金色耀眼不恍其色,頭冠亦為金色,落下時百鳥朝賀,鳴啼不止。
《莊子秋水篇》有言,“夫鵷鶵,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
竹落風笑著對她招招手,鵷鶵歡喜一般的鳴叫,轉眼間已化作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向他喊道“哥哥”
竹落風應了一聲,拿出了一包葵花籽,她歡喜的跑過來,拿在手里“哥哥,你怎么一個人在,天乙呢?”
“他去收拾行囊,我們明日離開這兒”
“離開,是要回云暮嗎?”
“不,但是與回去并無二樣”竹落風為她剝著瓜子仁。
“我還以為可以回了”她稍顯落寞。
竹落風點點她的頭“快了,我們很快就能見到她了”
“真的嗎?我挺想她的,這么久以來,我就這么一個朋友”她說著,淺笑時,不可避免的顯現兩個酒窩。
竹落風一直未停的剝著瓜子仁,卻再也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