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域,傳說是盤古開天辟地后逐漸形成的一塊地域,經(jīng)過了滄海桑田,后又得神族眷顧,可說是六界絕無僅有的福地,可那本存在的族人,卻是一夕間消失不見,讓人大惑不解。
蘇墨坐在篝火旁,想著六界經(jīng)史上所記載的內(nèi)容,對于神界之事,書上并沒有太多的筆墨,都是一筆帶過。
“來,來,尹鵬與我切磋切磋”蓬萊的弟子喚道。
另有其他仙門的眾人起哄,吵鬧著要看看云暮到底有何高深的仙法,能當?shù)钠鹆绲谝婚T派。
聽到亂耳的雜音,蘇墨心中輕輕嘆口氣,說好的三人一組進入淵域,可也就是幾步路的功夫,腦子突然空白一片,再醒過來,已與眾人都在這片小山丘上了,若是大家集體試煉,那初時的分組豈不是沒了意義。
陵初拎著水囊貼近蘇墨的耳尖“小師妹,想什么呢?”
蘇墨冷不防的被唬了一下,見是陵初,伸手拿過水囊,擰開便喝了“我在想這場試煉到底會發(fā)生什么事?而且,這地方這么漂亮,當做試煉地真是可惜了,若是可以,真希望能到處走走看看”
陵初已在她身邊坐下,語氣頗為感慨“是啊,很漂亮的地方,這么漂亮的地方,除了我們就只有各種草木生靈了”說完,已展開折扇,姿態(tài)甚是瀟灑。
“陵師兄,你可知道,這地方以前有族人住的,不過一夜間都消失了”蘇墨側(cè)頭看著他。
“哦”陵初應了一聲不在說話。
“你不驚訝嗎?”
“沒什么驚訝的,生老病死,天災人禍,都是天道輪回,我們雖是修仙,但未達飛升,不抵化境,終是沒跳出六道輪回,尚在五行之中”陵初悠悠的擺弄著折扇,語氣平靜且淡然,與平日玩世不恭的樣子判若兩人。
“天道輪回啊,那我?guī)煾缚墒翘鲚喕刂辛耍@六界又有誰能逃得出天道輪回呢?”
“據(jù)我所知,掌門三百年前過了飛升,可是離臻化入境應該還有距離”說到這兒,陵初的折扇敲在蘇墨的頭上“你可知道,這世上最難猜的東西”
“我不知道”蘇墨捂著被敲的地方回道。
“這世上最難猜的莫過于心,人與草木生靈皆有心,可人們卻說心又有善惡,但心初本善,他們都忘了,整日算計著過,難免污了原本的純心”
蘇墨喃喃自語“心本純善”
“小師妹,這六界最厲害的是誰?你可知道”
“最厲害的,難道不是我?guī)煾福俊?/p>
“你啊,傻的天真,掌門固然是最厲害的,可魔界的君主亦能與掌門一戰(zhàn),且不落下風”
“那倒是了,當初師父也說過魔君是個難逢的敵手”
“不過要說最厲害的,莫過于六百年前的那位,哪生哪長的都不知道,憑空出現(xiàn)的一個家伙,孤身一人手持利刃,一天內(nèi)拘禁滅了五千妖魔精兵,后又斷了當時魔頭沉璽的手臂,若不是秉著陰陽正邪的平衡,差點攻陷了整個魔界”
蘇墨聽的眼睛瞪得溜圓驚訝道“這般厲害的人物,為何現(xiàn)在不出現(xiàn)了?”
陵初手中的折扇刷地收起來“因為她死了,六百年前被處以天雷極刑,魂飛魄散,是以仙界都不敢直呼她的名字,一提起,都用她字來代替,你這都不知道”他頗為嫌棄的看著蘇墨。
“我的確不知,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
“你也就當做是凡間話本子的故事吧,畢竟都過去這么久了,添油加醋也是極有可能的”陵初站起身來,動動胳膊腿“你也早點睡,明兒就是正式試煉了,可別拖我們組的后腿”
的確,按照開始的分組,蘇墨,陵初與花清霜分到了一組,可眼下分組已是無關(guān)緊要,“我記著,師兄慢走”畢竟男女有別,女弟子們與南思上仙支了布蓬睡在內(nèi)側(cè),其他男弟子都席地而眠睡在了外側(cè),還要輪流守夜,以備警戒。
蘇墨起身尋著自己的帳篷去了,可剛剛路過,卻被南思叫住“小苒,可想說說話?”
南思上仙掀開蓬簾一角喚她進來,蘇墨左右也睡不著,應了邀請。
帳篷里很暖,但外面也不涼,雖然看似淵域剛剛?cè)氪海贿^,四季時令在淵域好似都沒的用處,這也是師父在來之前囑咐她的。
南思一身夏時衣裙,正在擺弄著一盞香茶,整個帳幃中散發(fā)著沁人心脾的味道。
“上仙這是什么茶,隔著三步外依舊茶香四溢,真好聞”
“不過是一盞花茶,你要喜歡,我可以告訴你去采摘回來,孝敬你師父”南思示意蘇墨坐下來。
“上仙打趣我了,我自己留著喝,不可以嗎?”蘇墨挺直身子跪坐在南思對面,可這姿勢不常做,不過是剛剛坐好,已似傷筋動骨一般,很不舒服。
南思推了花茶過來“我還不知道你如何寶貝你的師父,不要拘謹了,初時不還在叫我姐姐,眼下你師父也沒在,我就是想與你說說話”
蘇墨知道南思的相思苦,不過是有些過于在意師父與南思相識在先,心中不快,才刻意疏遠南思,既然南思上仙都心平氣和,她還板著,豈不是自討沒趣,隨意的坐下來,身子才舒爽了許多。
“小苒今年十七歲了吧”
提及自己的年齡,蘇墨想了想,十三歲到了云暮,猛然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竟然過了四個年頭“南思姐姐好記性,小苒是有十七歲了”
“在人間已是早就及笄,該嫁人的年齡了”
“南思姐姐想說什么”蘇墨早就想到南思叫自己來的意思。
南思嘆口氣“你果然喜歡他,傻丫頭,他,豈是我們能肖想的”雖然你對他而言,可能有所不同。
蘇墨淺淺的抿了口茶“我對他的肖想由來已久了,即便知道不該如此,可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幼時于家,他到了家中救我,來到云暮,他又對我噓寒問暖,傳我經(jīng)文道法,我睜眼見的第一人還是他,那日的一襲白衣,望向我的溫和眼神,我一輩子都不敢忘。初時,他就是我心中的神祗,我崇拜又向往,總盼著離他近些,后來,我生出了將他拉下神壇的想法,我很恐懼卻又很興奮,就像是我早該如此,可我知道他心有所屬,去打聽,尋找那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后來,我就有些逃避,但又總想著,自己再努力一些,能趕上他的背影,才有資格說愛”
“所以你對自己用了滅”南思撥弄腕上的鐲子,慢慢說道。
“對,他名義之上是我?guī)煾福蚁矚g他,我可以不在乎別人如何看我,可他不行,他是云暮的掌門,六界的上仙,不能因為我的傾慕而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牽連,毀了他的清譽”
“滅,僅僅是壓制你心中的情意波動,你應該用了有月余了,還在加大劑量,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你的心思,你就在毀著自己的身體”
“是”蘇墨被人戳穿心事,倒是坦蕩“南思姐姐可知道我?guī)煾感挠兴鶎俚氖虑椤?/p>
“倒是有所耳聞,是個有性格的女子”南思簡單地應了一句,突然問道“小苒,我喜歡你師父,你可知為什么?”南思手指有節(jié)奏的敲打著桌面。
蘇墨靜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嵐風他長了一張好的面皮,哪個女子抵得住他的相貌,我一進云暮就被他吸引,可他當真是塊木頭,不解風情”
“師父不是木頭,他對我可好了”蘇墨聽了,急急反駁。
“因為你是他徒弟,不過,我很早就看開了,雖然現(xiàn)在心中對他還有幾分情意,可再過百十來年,我也許就能忘了,哪個女子都不能抱著一生癡等那個不屬于你的人,已成仙的人不怕時間的流逝,一年忘不掉,還有十年,百年,千年”
“千百年用來忘掉一個人,有些浪費了”
南思突然笑了“小苒,你可知,為何這茶這么香卻有一絲腥氣?”
蘇墨搖搖頭。
“這茶用了百種香花,都是我一朵一朵親自選的,用昆侖山上的冰雪化水洗濯三次,晾曬干的,皆取了一片花瓣,最后……”她的聲音逐漸飄渺起來“用忘川水煮的”
忘川河的水,聽說能讓人忘了心中最愛的人,情意不停,忘川不止,世世煎熬,不見所愛。
蘇墨腦中昏昏的,眼見就要倒下去,突然頸上的石墜紅光大閃,南思未防突如其來的變故,驚訝萬分,想要扯下去,誰想被一只小手捉住,蘇墨慢慢抬起頭,雙眸就在南思面前逐漸染上妖嬈的血色,南思心中恐懼萬分,那雙眸子映照出的是地獄修羅場,將她緊緊束縛,拖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忘川水啊,我喝了多少回了,這個味道真不好呢”蘇墨咧嘴對南思笑到。
“你是誰?”南思面對著此人,第一次生出了恐懼。
“我是蘇墨啊,沐離塵的小徒弟,剛剛我們不是在喝茶嘛,還探討了他的心有所屬,不過我倒是甚喜你的那句有性格的女子”
南思聞言,不可置信道“不,不對,你”
“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是壞人”蘇墨嬌笑道。
“你想干什么?”南思心中雖詫卻慢慢鎮(zhèn)靜下來,也不再做多余的舉動。
“我沒想干什么,就是悶了,出來玩玩,你最好,把這具身體里的情根拔出去,凡間的話本子總有忘川水不小心吐出來的情節(jié),雖然我還沒遇見過,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你拔了情根,我就放了你,否則,這個仙道會明日你能不能還在,我就不知道了”蘇墨笑的無害,無端讓南思心中起了害怕的心思。
拔情根也不是難事,南思不過是結(jié)了法印就將一段不過寸長的微光取出來了,蘇墨點點頭,伸手直接捏碎“討厭,每一世都這么麻煩”
南思心中的石頭落了地,卻又聽蘇墨道“你還記得我呢,這可不行,我要回來,還有些日子”
南思被瞌睡襲擾,立即癱在了桌上,蘇墨站起身,走出了帳篷,離這兒不遠竟然有棵開的正盛的桃花,她漫步過去。
桃花灼灼,含露吐英,盈盈欲滴,那一團團粉嫩,如瑩如玉,如夢似幻。桃花清香撲鼻而來,旖旎多姿,身臨這芳香淡雅的境界,蘇墨不禁想起以前看他舞劍的時候,就是這般的情景,她漸漸的沉醉在他的一招一式中,微風拂過,花朵輕輕抖動著,桃花瓣隨風飄揚著,就落在了她的手心中,仰起頭,樹上的桃花紛紛揚揚,似是下了一場花瓣雨,她嘴角牽起笑容“君堯,你若是不喜歡,也毋需折了這好看的桃花,恁地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