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今年冬天,魏通自己拿出來穿了?”落兒猜測著,目光就飄向了魏通的寢殿。
皇帝的寢殿周圍守著一些內(nèi)家高手并不稀奇,作為皇帝,魏通今夜沒有宿在自己的寢殿也不稀奇,稀奇的是,這些高手真正守衛(wèi)的并不是正殿,而是東側(cè)一間小小的偏殿。
偏殿內(nèi)燈火搖曳,有女子的身影映在窗上,時(shí)而走動(dòng),時(shí)而坐下,身形躁動(dòng),絲毫沒有宮廷女子的端莊之相。
落兒心中稱奇,便無聲靠近。
“娘子,陛下去了椒房殿?!币慌拥吐曊f著。
另一人則嗤笑一聲,道:“今兒初一,他本來就是要去皇后那兒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落兒聞聲,心中一動(dòng)。
宮人無奈地嘆了一聲,道:“娘子總是這樣任性,陛下待娘子這樣好,娘子怎的如此鐵石心腸呢?”
那人冷笑道:“我只盼著他不要對(duì)我好!”
宮人還要再說什么,那人不耐煩地?fù)]了揮手:“我要睡覺了!”
殿內(nèi)的宮人伺候了這位娘子梳洗更衣之后,便滅了燈,躬身退下。
一般皇宮內(nèi),夜間歇息之后總會(huì)再留一盞無礙的小燈,免得夜里醒來太暗容易磕撞,側(cè)殿中這位娘子卻是等屋里沒人之后,連那盞小燈也滅了。
屋內(nèi)一片漆黑,女子躺在床上,心中又是悲憤又是無力。
忽然帳幔無風(fēng)輕搖,女子心中一緊,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人撲到身上掩住了嘴。
掩住了嘴,兩只手還是可以反抗的,但不知對(duì)方如何動(dòng)作,明明一只手還捂著她的嘴,只剩一只手卻游刃有余地?fù)踝×怂稚系墓?,女子正覺得駭然,忽聽到對(duì)方低低地喊了一聲:“花落,是我!”
被人叫出了名字,花落一怔,便停了手,這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卻一時(shí)想不起來了。
“離城失約,原來你被困在了這里!”對(duì)方感嘆道。
花落眼睛一亮,一把抓下嘴上捂著的手,興奮地低喊:“鷹落,是你!你快救我出去,我都要瘋了!”
“這是怎么回事?”落兒問道。
花落的手瞬間一緊,黑暗中咬牙切齒聲清晰可聞:“魏通那個(gè)混賬王八蛋,軟禁了我整整一年!”
說起來也是一段孽緣。
一年前,花落路過魏國,正巧碰到有人行刺微服在外的魏通,就順手救下了,不料魏通不但不思報(bào)恩,還將她哄騙到了北都,帶進(jìn)了未央宮,然后就以宮女之名,將她軟禁在自己寢殿之中。
這是花落的說法,任誰聽了也知道沒那么簡單。
“這是看上你了吧?”落兒話語中隱隱帶笑,“磨了你一年了,你也沒從了他?”
“他看上我?”花落語帶悲憤地低吼,“他看上我我就得看上他嗎?我喜歡的可是桓公子那樣的俊俏人物,他魏通一個(gè)大老粗你讓我怎么從?”
提起了王介桓,落兒瞬間沒了嘲笑花落的心思。
“對(duì)了,你怎么會(huì)到這兒來?”花落疑惑地問,“你這鬼鬼祟祟的樣子,不會(huì)是來行刺魏通的吧?”
落兒在她的語氣中聽出了防備之意,不禁輕笑一聲,反問道:“怎么?你舍不得?”
花落沉默了片刻,道:“他雖然不該軟禁我,可也對(duì)我挺好的,我沒有盼著他死!”
落兒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不是來刺殺他的!”
“那你來做什么?”花落問完,語氣一頓,又激動(dòng)起來,“隨便你來做什么,先把我就出去要緊!”
落兒想了想,說:“順手救你出去當(dāng)然是可以,可是看起來并不太順手,我自己出去容易,帶你一個(gè)殘廢出去就難了!”
“你說誰是殘廢!”花落大怒。
落兒輕笑一聲,嘲弄之意彰然。
花落手上又是一緊,森森地說:“你要是不幫我,我這就喊人進(jìn)來,咱們誰也別想逃——”
轉(zhuǎn)念一想,忽然喜道,“你這么美,說不定魏通見了你,就肯放我走了!”
落兒輕哼一聲,不緊不慢地問:“你知道去年八月二十二日,慶元帝唐璽和東海公主唐玉遇刺身亡的事嗎?”
花落點(diǎn)了點(diǎn)頭:“聽宮里人提起過——”停頓了片刻,訝然問道,“你干的?”
落兒輕笑道:“你盡管喊人,出不去算我輸,擋路的人多了,說不準(zhǔn)還得殺個(gè)皇帝公主!”
花落想想待自己千依百順的魏通和關(guān)系還不錯(cuò)的公主們,默默地松開了手。
正沮喪時(shí),又聽到落兒說:“你若能幫我一個(gè)忙,救你出宮之事,也是可以商量的!”
“什么忙?”花落聞言精神一振。
“傳聞魏通收藏了一件由極地白狐的皮毛制成的白狐裘,你知道在哪兒嗎?”落兒問道。
黑暗中,花落怔愣了片刻,然后推開落兒,悉悉索索地爬下床去,抹黑點(diǎn)起一盞燈。
燈火一亮,門外就有宮人低聲詢問:“娘子有何吩咐?”
“沒你們的事!”花落悶聲打發(fā)了宮人,開始在殿內(nèi)翻找。
落兒躺在床上隨意掃了幾眼,偏殿雖小,處處珍寶,魏通對(duì)花落竟是如此寵愛。
正想著,花落手里捧著個(gè)東西回來了,邊走邊問:“你看是不是——哎?你自己不是也有一件嗎?”花落瞪著眼睛看著床上的落兒。
落兒瞬間坐了起來,一把奪過花落手中的白狐裘,又扯下自己身上這件,兩相比對(duì),果然毫無二致,毛軟密而細(xì)長,皮輕而薄,手觸則生溫,自毛而皮均是毫無瑕疵的純白之色,或許還有其他上等的狐皮,但這般渾然天成的也只有極地白狐了。
落兒將兩件白狐裘都抱在懷里,忍不住笑了起來,明媚得幾乎閃瞎了花落的眼。
“你不是已經(jīng)有一件了嗎?怎么還偷摸進(jìn)宮來偷這件?”花落好奇地問。
落兒笑靨如花地將花落這件扔了回去,道:“我就是來看看!”
花落雖然滿心不解,但畢竟志不在此,既然一件衣服就哄得落兒眉開眼笑了,可以提要求了吧:“這件也給你好了,你準(zhǔn)備怎么帶我出去?”
落兒沒去接花落的白狐裘,認(rèn)真地想了想,說:“要我直接帶你出去是不可能的,你的輕功太差了,只能智取!”
花落雙眼亮晶晶地望著她。
落兒低眸又想了想,無奈地說:“我這么好的武功,實(shí)在不擅長智取,要不這樣,我出去幫你問問?”
花落轉(zhuǎn)喜為怒:“你耍我呢?你出去不回來了怎么辦?”
落兒莞爾一笑:“我隨時(shí)都能一走了之,用得著拿話來哄你嗎?”
花落被她這么一說,也泄了氣,擺了擺手,往床上一癱:“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