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在哪兒？”

趙九歌終于從沉睡中醒轉，趴在黎述背上，向四周看。

這時時間已經進入了夜晚，繁星綴滿天空，不見月光。四周滿是斷壁殘垣，二人像在廢墟中行走。眼前好像蒙上了一塊紗，看遠方，只能看到一片朦朧。時不時還會傳來幾聲凄厲的鳥叫，讓這夜晚變得更加可怕。

“你醒了？謝天謝地，醒了就好。”黎述聽見趙九歌的聲音，疲乏的身體里又似乎涌入了無窮的能量。人是群居動物，有著不拋棄同伴的本能。

“謝謝。”趙九歌記得一切，知道自己身體內還流淌著黎述的血，“我們這是在哪兒？”

“還記得我畫的那份藏寶圖嗎？”

“什么藏寶圖？”趙九歌說話的時候，肚子也跟著叫，像伴奏一樣。

“你左邊口袋里有一張餅，算是偷的，有些涼了，你將就著吃。”黎述會心一笑，“你哪個親戚編的數學書，里面有道題的那本。解出來的答案標在地圖上，拿給你看過，被你收走了，就是那張。”

這餅著實不好吃，硬梆梆的像石頭。趙九歌一小塊一小塊撕下來，用口水泡軟了吃：“記得記得，你就是用那個圖救的我。”

趙九歌忽然想到，黎述這算是救了她第二命了。每一次遇到過不去的危險時，這個不算高大的男人都會奇跡般的出現，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們一路走過來，難免會留下痕跡。如果有這方面的專家，能跟著這些痕跡找到我們。這里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處安全的地方。”

“這里？是哪里？”

“我記得你當時說過，這種密道的出入口都被動過手腳，不知道具體坐標的人只會在周圍打轉，永遠進不來。當時算出過四個點，其中有一個在城外，我們現在就在那個點。”黎述解釋道。

“你走的很遠啊。”趙九歌聽到提示，認出了這個地方。她知道這四個點，在腦內地圖上比劃了一下，發覺黎述已經走出了很長很長的距離，“你一直沒停過吧。你累嗎？”

“還好，你很瘦。”

“右邊那個白頂房子，看到了嗎，我們就去那里吧。”

“好。”

這里和先前遇到的那個密道周圍景象沒什么不同，都是大大小小的建筑碎塊，雜亂無章的磊在地上。場間也唯有那間白頂房子還算完好——比之前的那個還好——門還漏在外面，不用爬天窗了。

不出所料，房子里也有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密道。

將趙九歌放下，兩人都倚著墻壁坐著。趙九歌遞過來半張餅，黎述接過，他牙口好一些，直接撕碎了硬吞。

“知道這里通向哪里嗎？”趙九歌問。

“哪里？”黎述被噎著了，正瘋狂錘自己胸口。

“秦人講究事死如事生，所以活著有的東西，死后最好也有一份。你之前去過的那條密道，通向公爵府附近，算是一條逃生密道吧。這里這一條，就是死后的逃生密道，從這里往前走，到最盡頭，就是我們家的墓地了，從我父親開始算，算到第一任秦大公，全都埋在那邊。”

“今天是第二個七日祭，那么說，趙九辯就在對面？”

“大約是吧。”

趙九歌用牙搓著大餅，忽然提議道：“我們過去吧。”

黎述剛喘過氣來，又噎著了：“我們倆，我是殘兵你是敗將，打不贏吧。”

“你想哪兒去了。我的意思是我們過去，吃那些祭祀用的祭品。這餅，真的咬不動啊。”

“不是說趙九辯在那邊嗎？他不要守個夜之類的？”

“習俗倒是有這個習俗，但我估計他肯定沒有這個膽子。這里平時都要關著，遇到有祭祀的時候才會打開，下次應該是七天后了。”

“為什么？他害怕？怕鬼？”雖然只和趙九辯照過一次面，但那次照面給黎述留下的印象太深，他展現出的性格，和怕鬼簡直是兩個極端的。

“怕，當然怕，怕心鬼。走吧，一會兒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趙九歌說走就走，想要丟掉那塊餅，想了想，重新塞回了自己左邊口袋。她恢復了些精神，能自己走路了。

黎述吊著膀子跟在后面。這餅吃著實在沒什么意思，也不吃了。構型出一朵暖火，在二人前面飄著。

這火苗可比當時走地道的那朵強太多了。如果說之前的那朵放在紅白機游戲里不顯得違和的話，現在這朵足以在3A游戲里充當背景了。

兩人咚咚咚向前走，趙九歌讓黎述繼續講花木蘭的故事。黎述哪兒有心思，耳朵用力向前聽，萬一趙九辯還在對面，那花木蘭的故事可就永遠結不了尾了。

事實證明趙九歌是英明的。出了暗道，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便進入了一個石頭疊磊的巨大墓室，在最盡頭，能看到兩扇石門關閉著。除了趙九歌與黎述，整個墓室里只有長明燈長明。

來到一個放滿了靈位的桌子前。桌上擺滿了各式糕點和水果。當然少不了的，還有一個祭祀用的豬頭。

“你吃肉嗎？這都是烤熟了的。你用小刀從里面小塊小塊的切，留個完整的外形放著就行。”

趙九歌拆開糕點的包裝，連著就往嘴里塞了三個。第四個拆了包裝，送到黎述面前：“張嘴。”

黎述雙手殘廢，本就該享受喂食的服務，此時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肚子太餓，吃不出具體的味道，只覺得比大餅好吃太多。

趙九歌又端來一杯淺綠色的液體，裝在茶盞里，也喂黎述喝下。這淺綠色的水入口極為清涼，從咽喉一直舒爽到了胃中，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嚼薄荷糖一樣。

“好喝吧。這叫萃靈酒。把靈石泡在酒里，泡上五年，就是它了。”

吃飽喝足，趙九歌向黎述一招手：“你來，我告訴你為什么我斷定哥哥不敢在這里久留。”

跟著趙九歌的步伐，黎述來到了舊王的那個隔間。棺木沒有合上，老公爵安詳的躺著，只有紫色的指甲與嘴唇散發出陰謀般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