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姐……姐夫？”殷正聽得這句話，腦子里好似憑空里響了一個炸雷，暈暈乎乎，一顆心飄飄蕩蕩，也不知是該驚訝還是該高興。

“哼！怎么，不行么？”蘇小姐見他這副驚訝的模樣，嗔道。

“沒有！而是……太好了！”殷正心中喜不自勝，一時間只覺得渾身輕快，眼角掃過那株討人厭的野草，也忽然間覺得它青翠可愛起來了！

“啊！”剛剛高興了沒多久，他立馬又意識到一個問題，笑容不禁一滯——如果她姐夫是妖怪，那她……

自己雖然只跟師父學習了兩個來月，但師父曾不止一次地叮囑過他——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并不值得信任！對于降妖除魔的道士來說更是如此——稍有不慎，動輒有性命之虞！

雖然以殷正自身的體驗，認為并不盡然，但心中總不免有些疙瘩。

“你想什么呢？”蘇小姐見原本一臉高興的殷正，忽然沉思起來，面有憂色，不禁好奇道。

“哦，沒什么……”殷正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目光游離，沒有看她。

“噢……”蘇小姐答應了一聲，也沒有再說。

兩個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氣氛有些尷尬。

“對了，你上次說……再見面，就告訴我你的名字，這下……可以說了吧！”殷正總算想起來這一點，開口道。

“你不是都知道了嗎？”蘇小姐來回撥弄著腳下的一顆小石子，說道。

“我……我只聽到黑先生叫你‘蘇小姐’而已……”殷正便也盯著那顆小石子，答道。

“哦，這樣啊……”蘇小姐忽然停止了動作，抬起頭來，望著殷正，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笑道，“不如……等你把人救出去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吧！”

“喂！你怎么這般不講信用！”殷正有些無語道。

“哼，我既不是什么君子，又不是什么男子漢、大丈夫，干嘛非得守信用啊！”蘇小姐哼了一聲，說出了一句理直氣壯的“歪理”！

“好吧……”殷正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只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他心中尚且疑惑重重，想了想，又問道：“那黑先生……原本不是你們這里的人吧？”

“沒錯！他是前陣子才來的……”知道這是正事，蘇小姐倒也沒再跟他說笑，認真道。

“你之前說……你姐夫黃二爺，是因為一件事才倚重他的，能說說是什么事么？”殷正想起之前她跟黑先生的對話，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

“嗯……”蘇小姐忽然間情緒有些低落下來，低著聲音道，“是因為我姐姐！”

“你姐姐？真正的……黃夫人？”殷正追問道。

“嗯……”蘇小姐低垂著頭，語氣中忽然帶著些恨意，道，“她在前幾年，被一個道士打成重傷，不久便亡故了！”

“啊，對……對不起！讓你想到傷心事了……”殷正心中一驚，有些歉然道。

“沒什么，這不關你的事……”蘇小姐苦笑了一下，又抬起頭來直直望著他，眼神前所未有地認真，緩緩道，“你覺得……妖怪就一定是壞的么？”

“這個么……”殷正一時間還真的不好回答，低下頭仔細思索起來。

如果根據他師父的觀點，那毫無疑問，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是有害的，都應該被消滅！

但根據他自己的觀點來看，卻絕非這樣！

就像人一樣，絕不可能有哪一個地方、哪一個國家的人，都是好人，而沒有壞人——反之亦然！

無論是一個名聲多么好，素質多么高的社會，總會有些渣滓存在。同樣的，在爛泥坑里，仍然會偶有些人性的閃光！

妖怪作為一種智慧生物，同樣具有這種特性。所以，那必然是個偽命題！只是，太多的事情，并不能簡單地以好壞論之！

“不是！”殷正終于還是緩緩說出了自己的答案，道，“但有些事情，是難以分清楚是非對錯的！”

“她一個那么善良，那么好的人，從未做過什么壞事，為什么僅僅因為自己的出身，便要被你們這些修道者不分青紅皂白地追殺？”蘇小姐似乎說到了傷心之處，眼中隱隱有淚光閃現。

“對……對不起。”殷正有些沉重道。

這事雖然不是他做的，但同為道士的他，也不由自主感到一陣愧疚——說到底，妖怪跟人一樣，并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如果僅僅因為這個，便要被不分青紅皂白地追殺，豈不冤屈？

“這不關你的事……”過了會兒，蘇小姐總算情緒穩定了些，道，“我只是替姐姐覺得傷心！”

“嗯……”殷正不想一直聊這個沉重的話題，便繼續問道，“那黑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他說……有辦法復活我姐姐！”蘇小姐答道。

“復活？”殷正有些吃驚，睜大眼睛望著她——這也未免有些太神乎其神了！

“嗯！”蘇小姐緩緩說道，“姐姐去世后，姐夫舍不得她，便用駐顏珠保住她的身體不壞，時常去看她，跟她說話。那黑先生不知從哪里知道了這件事情，便來到山上，跟姐夫說有辦法復活姐姐！”

“這黃二爺倒也當真癡情……”殷正心想，又問道，“那……到底是個什么方法呢？”

“他知道一個復雜的法陣，能夠汲取祭品的生命力為己用，讓姐姐起死回生！”蘇小姐頓了頓，看了殷正一眼，道，“不過，關鍵在于……”

“祭品！”殷正皺著眉頭說了句，又問道，“你們就那么確信他說的是真的？他又有什么要求呢？沒有好處，他總不會無緣無故來幫你們吧！”

“好處是姐夫親自跟他商量的，具體是什么我也不清楚！”蘇小姐想了想，又猶豫道，“其實……我不太相信他的話！”

“哦？”殷正有些意外，奇道。

“起死回生什么的，實在太過美好了！美好到讓人覺得……不真實！”蘇小姐咬了咬嘴唇，道，“而且，那些小孩子……未免太無辜，太可憐了……”

“雖然你嘴上不饒人，其實倒跟你姐姐一般好心……”殷正心中嘆了口氣，有些復雜地看了她一眼，暗道，“希望這不會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