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趙康見到了吳大眼。

“下官在偵察的時候，遭遇了盜匪們的大量哨探。估計他們的主力就在附近。”

“大量？你們遇到了多少個哨探？”

“那一批哨探總共21人。因為對方最后潰散了，應該很快就能求援，我們又有重傷員，所以沒有割死人腦袋。”

“21人？”

趙康摩挲著下巴，陷入了沉思。比吳大眼先回來的兩個偵察小隊同樣遇到了人數眾多的敵方哨探。不過那兩小隊運氣稍好，都避開了敵人，并沒有與敵人正面遭遇。

可是區區數百人怎么能派出如此多的哨探？一切漸漸明朗，難怪這幾天發現的痕跡都有大量被破壞的跡象，原來不是為了逃脫官軍的追擊，而是為了隱藏人數。

“盜匪的數量很可能有了變化，不是我們得到的消息中所說的600多人。你立刻派人去通知余盡誠。”

余盡誠才是此次行動的主官，將這個未知的變化告訴他，是打是撤也只有他才能決斷。

當余盡誠得知了這個消息后，立刻下令停止前進，就地扎營，并派出哨探警戒周圍。他的想法是，如果盜匪的人數并不是600人，那就說明這次進山剿匪，很可能就是陷入了敵人的圈套。但這個消息是趙康給他傳遞的，可信度有待商榷。他不能就因為趙康的一個推斷，就下令撤退。

陷入兩難的余盡誠只好下令扎營，同時派出哨探打探消息。等有了進一步的消息后，再決定是進攻，還是撤退。

另一邊，地滾龍收到了一隊哨探差點被全殲的消息。

“什么？你們21個人被6個人殺敗了？你們這群廢物！還有臉回來？來人啊！”

那人連忙跪下，求饒：“大王饒命！請聽小的解釋……”

地滾龍揚著憤怒的臉，冷哼道：“哼！你且解釋，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就等著人頭落地吧！”

“是，是！大王別看他們只有6個人，可個個武藝精湛，等閑一兩個人近不了身。且身穿硬甲。那身甲胄輕易不可砍破，弟兄們使盡全力砍上一刀，也只能讓他們受點輕傷。特別是那個帶頭的人，小的親眼看見他幾息之間連殺4人。”

“放你M的屁！犰子，你來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一個漢子聞言，走到中間，道：“是，大王！我們隊也遭遇了官軍的哨探，不過那些個官軍也太弱了，與我們打了幾個回合，丟下幾具尸體就逃跑了。”

這隊盜匪遇到的是余盡誠部的哨探。

“聽到了吧？沒用的窩囊廢！來人啊，將他殺了祭旗！官軍既然已經發現了我們，就和他們正面對干一場！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秦地男兒的雄姿！”

……

不久后，余盡誠就收到了發現數百盜匪主動進攻的消息。

余盡誠罵道：“數百？這些個刁民真不把我們官軍放在眼里。數百人就敢沖撞我們上千人馬！”

然后他又道：“命令全軍集結開拔，去西面那塊林木稀少的緩坡。咱們可是官軍，結陣而戰才是咱們的長項。”

本來余盡誠改了主意，想把趙康部排到戰陣最前面，想讓趙康損失多些士兵。但當他看到全副武裝的趙康部士兵后，他又改了主意。

全副武裝的趙康部士兵，人人身穿兩件盔甲。一件扎甲，一件紅色棉甲，總重量接近60斤。除了盔甲外，有一半士兵手拿寬盾，左腰間一把長刀，一把匕首，右腰一把短刀。另一半的士兵仍然身穿兩層甲，但這兩層甲看起來比拿盾士兵的甲更堅韌，估計已經有了70斤。他們雙手拿著一柄閃著寒光的長矛。左右腰間掛著兩把短刀。

這樣的隊伍排在戰陣最前面，豈不是會把功勞全部搶走？于是余盡誠把趙康部放在了戰陣的右后翼。在他看來，對手不過是一群飽一頓餓一頓的刁民。他聽一個曾去前線作戰過的同僚說過，這樣的刁民，幾千官軍就可以追著幾萬流賊打。

所以，余盡誠是非常輕視這群盜匪的。

他不知道的是，幾萬流賊中有大量衣不蔽體的流民，所以才會被幾千官軍追著打。而他現在的對手并沒有流民在內，而是清一色的在秦地燒殺搶掠了幾年的悍匪。他手下則是年年要幫他種地，而疏于訓練的衛所兵。

戰陣拉開，戰斗即將打響。

在地滾龍的眼里，此刻的官軍陣型有點怪異。他看到官軍陣營的左邊，有一群特別顯眼的紅色團體。那些一定是官軍的精銳！怎么之前沒有收到過報告？

忽然他猛然想起什么，然后帶著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掛在旗幟上的腦袋。

“這下難辦了！不過來都來了，不戰而退的話，有些說不過去。還是先打上一陣，看看情況再說。”

“命令全軍進攻！”

另一邊，余盡誠看到盜匪們居然真的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軍隊而來。

“他們都是傻子嗎？600個烏合之眾來沖擊1200人的官軍陣營！不，不對。沒人會是傻子，難道真如趙康所說，對面不止600人。”

想到這里，他擔憂的看著遠處茂密的山林，生怕突然殺出成千上萬的敵人。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大人，盜匪們已經進入射程了，是否要放箭？”

回過神來，余盡誠道：“放，當然要放。讓王百戶他們自行指揮弓弩手，火銃手，不用再向本官請示。”

……

不算輔兵，雙方的兵力都有1200余人。盜匪方面是弓200，近戰步兵1000。官軍方面是300火銃，100弓，600近戰步兵，200趙康兵。即便此地樹木稀少，仍然每隔五六米就有一棵樹，所以原本的騎兵變成了步兵。

“放箭！”

“嗖、嗖。”

“點火！”

“砰、砰。”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一個又一個的生命消逝。

第一輪齊射，由官軍率先開火。由于距離稍遠。盜匪一方又及時舉了盾，所以只倒下了31個人。而官軍這邊另有20多桿火銃炸了膛，弄傷了10多個人。

隨后就是盜匪方面射出了一波箭雨，射倒了19名官兵。

第二輪齊射，雙方陣線相距70米遠，官軍的火銃也沒有裝填完成。所以官軍方面倒下22人，盜匪方面倒下14人。

到第四輪齊射時，官軍的火銃終于裝填好，射擊距離也十分完美，一次就擊斃67名敵人。要不是因為再次炸膛30多桿火銃，和50多桿火銃啞火，對面的傷亡還會更大。

五輪齊射下來，擁有400名遠程兵的官軍只傷亡了對面170人，擁有200名遠程兵的盜匪傷亡了官軍160人。但官軍方面還因為自己這邊火銃炸膛，讓35名士兵失去了戰斗能力。

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大明的匠戶粗制濫造的火銃質量很低，再加上平時士兵沒有保養火銃的銀錢。而指揮火銃兵的將官，也沒有合理的指揮火銃的發射。

遠程兵的表演時間結束。雙方的近戰步兵撞在了一起。

就在此時，山林間傳來聲勢頗大的喊殺聲。官軍的左右兩翼外，各有數百人從茂密的山林間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