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晏看著楚楚可憐地李嫣寧,衷心說道:“公主!卑職只是一介武夫,不值得公主如此相待!”
他不是皇親國戚,也不是達官貴人,只不過是當朝天子御前的一名侍衛,他何德何能讓一朝公主如此真心相待?面對李嫣寧如此厚愛,他怎么承受得起?
李嫣寧鄭重其事地看著安子晏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開口:“值不值得,嫣兒心中有數!若晏哥哥都不能值得信任,那在這高高的紅墻之中,嫣兒就沒人值得依賴了!”
安子晏眼中滿是疼惜之色,憐惜地說:“承蒙公主不棄,卑職愿為公主效犬馬之勞,以報公主賞識之恩!”
李嫣寧心中訝異,心亂如麻,不由得抬頭看去,月光下,安子晏眸色沉沉,看不出半分喜怒。
她心中充滿了挫敗感,低聲道:“夜深了,晏哥哥也早點回去歇息吧!”
安子晏看著她懊喪的神色,薄唇一抿,聲音沉沉地開口:“那卑職護送公主回去。”
李嫣寧聞言心中苦澀難言,她明白就算是她自貶身份,放棄大唐公主的身份,安子晏也不會逾越雷霆半步。可是她只想留在安子晏身邊,哪怕希望渺茫,她也愿意去嘗試。
想罷,她淺淺一笑,倒吸一口冷氣:“不必了,嫣兒還想四處走走,欣賞一下月色。晏哥哥還是先回去吧!”
安子晏看著她凄苦的模樣,終于垂下眼簾,輕嘆一聲:“那公主保重鳳體,卑職先行告辭。”說罷,便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李嫣寧望著安子晏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手指緊緊的絞著裙上的梅花圖案,默默不語,心中漫起一陣酸澀,忍不住落淚。
次日清晨,小奴服侍李嫣寧起來洗漱。
“公主!你莫不是又一宿沒睡吧?”小奴看著李嫣寧雙眼紅腫,有些疼惜地說道。
李嫣寧身著一身粉色翠煙衫,外面罩著一層嫣紅的薄絲蠶錦細紋羅紗,袖口上繡著幾只翩翩起舞的彩蝶,那彩蝶是用五彩金絲針線繡成的,繡工很是精致,看起來栩栩如生,她耳旁墜著的銀蝴蝶耳墜掛在臉頰上燦爛奪目,她雖貴為公主,但穿的并不過于奢侈華麗,這裝扮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清秀之中又不失嫵媚。她如瀑布般的青絲挽了個低垂鬢,髻上正中垂落的和田玉琢成的蝴蝶流蘇簪曲形蝴蝶簪,雖說玉光清雅,卻也讓人看得眉心盈然如水;鬢兩旁插著粉紅色的并蒂海棠花步搖,額頭上綴有銀色蝴蝶勝華。
李嫣寧聞言怔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過頭輕笑著搖頭:“我沒事,興許是剛回宮,有些不適應,過段時日就好了。”
即使李嫣寧臉上面無血色,面容有點憔悴,但依舊美得楚楚可憐。
即使小奴自幼進宮就服侍李嫣寧,也不是第一次見過她的面容了,可依然被她的美震得有些失魂。
眉若遠山,膚如凝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特別是她嫣然一笑的模樣猶如深潭,幽幽的攝人心魂;恐及是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的美人也比不上她的一顰一笑,她像是誤落凡塵而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子一般,身上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她。
小奴知道李嫣寧是口是心非,有心偏袒安子晏,內心不禁有些懊惱,忍不住脫口而出:“公主!你乃金枝玉葉,只要你肯點頭,想找什么樣的如意郎君都不在話下,為何要為了安大人這頭呆鵝而誤了終身?”
李嫣寧明澈的眼中掠過一絲黯然,她壓下心中的不適,淺淺一笑:“小奴!你的話也并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有些事、有些人一旦認定了,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怎可輕言更改?的確,光憑我是大唐公主這個身份,要嫁給王侯將相、名門之后,都不成問題,可是我豈知那些名將諸侯是否真心待我?”頓了頓,接著說道:“即使晏哥哥是呆頭鵝,至少他真心待我!他待人真誠,行事作風光明磊落,是個難得的好人,若是今生能與他共結連理,那也無憾!”
“公主!你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死心眼了!”小奴好半天才從李嫣寧的話中回過神來,不由勸說。
她怎么會不清楚李嫣寧所說的,確實,安子晏是個可以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可她就是不忍心見到李嫣寧為愛而折磨自己,看著李嫣寧日漸消瘦,她心都痛了。只要是讓李嫣寧不快樂的人,哪怕安子晏是神,她也會視對方為敵。
她寧可痛苦的人是她自己,也不愿李嫣寧受到半分委屈,這不僅因為李嫣寧是她的主子,更重要的是她實在不忍心見到有人傷害如此心地仁慈的人,更何況李嫣寧從未當她是婢女,而是一直以來把她當做妹妹一般照料,這讓自幼失去親人的倍加感動,她發過誓,這一生都會誓死效忠李嫣寧,以報她的大恩大德。
李嫣寧笑著說道:“好了,別耍嘴皮子了。等下我還得去見一個人,你就留守在鳳陽閣吧!”
小奴應了一聲,道:“是,奴婢就不打攪公主了。”說完,捂住嘴笑著退下。
李嫣寧笑著搖了搖頭,小奴這丫頭真是古靈精怪,一天到晚腦子里面不知凈想些什么,不過幸好這幾年來有她相伴,以至于她不這么寂寞。
太醫署。
李嫣寧站在太醫署門前,抬頭仰望了一下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太醫署’。
這時,一位年邁的太醫剛好從里面走了出來,抬頭一見李嫣寧,臉色瞬間驟變,急忙雙手抱拳鞠躬:“微臣叩見公主!”
一聽見嫣寧公主到訪,太醫署的太醫慌忙停下手中的動作,都紛紛來到大門前恭候公主大駕,只見所有人齊齊地抱拳鞠躬,恭恭敬敬地喊道:“微臣叩見公主。”
李嫣寧極力保持語氣平和地說:“各位大人無須多禮。”
她本不想如此興師動眾,她來只不過是想見一見故人,和故人暢談心事罷了,想不到還是驚擾了太醫署的人。
李嫣寧平談地說:“各位大人不用理會本公主,都各自去忙吧!本公主今日前來,無非是想見一見故人。齊太醫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
“微臣等人先行告退。”眾太醫唯唯諾諾地應道,語畢,便紛紛退下了。
齊天承上前,作揖道:“不知公主前來找微臣所謂何事?莫非公主鳳體違和?”
“本公主身體無恙,有勞齊大人費心了。”李嫣寧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不知道嫣兒前來,會不會打攪到齊大哥?齊大哥是皇兄的心腹,也是嫣兒在這皇宮內唯一能暢談心事的人,嫣兒此時真的心亂如麻,不知如何自處?不知齊大哥能否聽嫣兒訴說心事?”
齊天承壓低了聲音道:“只要公主開口,微臣自當奉陪。”
李嫣寧淺淺一笑,心中泛過一陣欣慰,眼中充滿了感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