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出門,季玥就站起身來,面上還有些蒼白,卻強自揚起了一抹輕快的笑容。
那樣子,分明是受了打擊卻故作堅強的模樣。
蘇朝歌輕嘆一聲,小丫頭片子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了那個人。
心底的感嘆哪能表現出來,表面上她無所謂的挑了挑眉就準備離開。
一旁的季玥看見朝歌準備離開,眼睛瞬間睜大,一副想起事情的樣子,猛地拉住正準備離開的朝歌,“九九,等一下!”
笑顏如花大概就是這樣,“九九,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朝歌迷茫的看著她,問,“做什么?”
少女扯著衣角,貝齒咬著嘴唇,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那雙眼睛清澈極了,蘇朝歌內心暗嘆,忍不住點了點頭,走到一旁避開了眾人。
她往那邊一動少女就驚喜的看著她,揚著輕快的步伐跟了過去。
“有什么事?”
“那個,我聽說書家朝歌就在西城。”
蘇朝歌心里一跳,卻是強自鎮定,面上不動聲色,“書家朝歌?”
“對啊!”
蘇朝歌一頓,驚訝道,“書家以前的小姐?”
季玥看著她,方才的試探消失殆盡,神經沒轉過彎,眼里盛著迷茫,“你不知道書家朝歌?”
何以不知書家朝歌?蘇朝歌在內心嘲笑自己。
“我是前兩年才做的書家暗衛。”蘇朝歌面上一片哀戚,“早些年喪了父母,若不是書家,我哪里能好好安葬他們?”
季玥看似很單純,一雙眼看著她,裝得滿滿的同情,“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季玥放了心,性子單純容易相信人,“其實是我爹讓我來問的!我爹聽說當年的書家朝歌被人救了,讓我來試探試探書家的人,秘鑰成員里面就你是書家的人啊......”
蘇朝歌疑問道,“我聽人說她四年前就失蹤了?”
“嗯,失蹤了。”
“那作甚么說一個失蹤的人出現了?”
“我也不知道。”季玥聳了聳肩,表示不再談論這個。
她的眼睛忽然亮亮的,猝不及防的挽上朝歌的手臂,親熱極了,殷勤道,“我喜歡大人,你可以幫我嗎?”
看樣子,少女問書家朝歌是借口,此事才是真。
季玥的笑容像是被浸在溫室里,綻放出的光芒是她所回憶的,好些年前,她也是這樣笑的。
遠方好像有人在叫她,過往的一切一切就這樣鋪在眼前,似乎就在昨日。
“朝歌,朝歌。”書家最尊貴的小公子跑到自家大院的樹下,看著樹上的小丫頭,額上還有剛下課堂奔跑回來引出的細汗,“朝歌,昨天答應了你去摘橘子吃的,走吧。”
小丫頭一身紅裙,白里透紅的面上漾開一抹開心的笑容,那笑容好看極了,仿佛不諳世事的女子見到了最美的晚霞。
她那時候在想啊,隔壁家秋天的橘子真是好吃啊。
看著愣神的蘇朝歌,季玥亮起眼,輕輕問,“可以嗎?”
“不可以!”
說完蘇朝歌看著驚訝的耷拉著腦袋的季玥,尷尬一笑,自己竟然發呆了。
她想著如果再來一次,她會拒絕書家那個小公子,坐在那棵梧桐樹下,看秋霞,看秋葉,享秋風。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語氣輕得好像自己沒有半分情緒。
“你為什么會喜歡大人?不都說他殘忍無情嗎?”
少女放下挽著她手臂的手,想起了男人樣子的她一副花癡模樣,笑得甜甜的,癡癡的,柔情似水,“你不覺得大人很好看嗎?雖然看不見他的雙眼,卻能感覺到那定是一雙溫柔極了的眼睛。他雖然兇巴巴的,冷極了,可是真的好溫柔。”
溫柔?蘇朝歌微瞇著眼,心底異樣的情緒一閃而過。
“好看不否認,哪里溫柔了?”
“他兇巴巴的樣子也很溫柔啊!”季玥嘴唇翹起,轉過頭不滿地看著她。
蘇朝歌無奈點了點頭,幽深的眼睛裹住了好些情緒,“這種事,旁人如何幫得了?”
季玥的眸子里閃亮亮的,揚起一抹開心的笑,“你說得對,我自己去送庚帖才行。”
送庚帖?蘇朝歌啞然,還沒等她說什么,小姑娘又問。
“那你可以幫我跟大人說一聲謝謝嗎?”
“謝謝?”
“恩。”
季玥的樣子很是羞澀,含苞待放的小骨朵啊,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下。蘇朝歌沒有應下,裝作忽然想起的模樣轉過身,“大人恐怕要催促了。”
話音剛落,不等季玥拉住她,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她追上慕容傾的路,進了另外的一間屋子,選了那條通往西宮的路。
那個男人,已經在那里等著了。夜明珠下,他的輪廓清晰,桃紅色的薄唇抿著,只覺得美極了。
“怎么這么久才過來?”
一股清香襲來,帶著令蘇朝歌陶醉的氣息,她猛地看著那個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的男人。
“恩?”
聲音依舊動人好聽。
她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說一句。
“季玥讓我同大人說一聲謝謝。”
“謝謝?”
“恩。”
蘇朝歌忽然意識到這對話多么熟悉啊,情緒翻涌,心里那片湖泊被人擲了石子,蕩起一片漣漪。
然后她聽見男人說,“小事而已。”
情緒涌動,中蠱毒者最忌諱的莫過于此。
猛烈的,突然地,胸腔劇烈的疼痛,喉嚨如同浸在海水一般難受,一股粘稠的血液梗塞在那里,不上不下。
她吞下喉嚨的鮮血,退后一步。
慕容傾上前一步,緊接著她有退后一步,“你退后做什么?”
她搖搖頭,表示沒什么。
慕容傾挑眉,傾身上前,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認真地看著她,“你又怎么了?”
蘇朝歌看著蒙眼的男人,皮膚細膩,吹彈可破,連挑起她下巴的手指都是漂亮極了。
果然是好看啊,那雙眼,也確實夠溫柔啊。
她心里幽幽一嘆,情緒卻在眨眼之間退散,眼里盡是冷冽,一字一句,“大人,你我男女關系,饒是上下級,也應該授受不親才是。”
男人雙眼被蒙,看不出任何情緒,只覺得周圍的溫度一降再降,這是才鬧了又要鬧的節奏啊。
她眼神飄忽,不敢看他,抿著唇,倔強地等待著男人的動作。
慕容傾深深地看著她,眸中的光緩緩沉寂。沒有任何動作,藍色絲綢線一閃,玄色衣袖浮云而過,邁步走向前方,清香依舊,人已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