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凌宇下山啦！

年輕人總覺得外面的世界很美好，某位詩人說過，熟悉的地方?jīng)]有風(fēng)景，大抵便是如此。

凌宇告別了熟悉的一切，前往未知的天地。

他走路虎虎生風(fēng)，世界好像正在他腳下展開。

鈔票如風(fēng)，常伴吾身。

有錢人走路就是這么自信！

這次的系統(tǒng)任務(wù)要求50平米以上的鋪面，在縹緲宗內(nèi)是沒戲了，只能到山下的飄渺城找，再不濟在風(fēng)坡鎮(zhèn)找也行。

若從凌宇的宿舍一路往下，只要走40分鐘即可下到山口，山口便是風(fēng)坡鎮(zhèn)。

風(fēng)坡鎮(zhèn)不大，是連接縹緲山與縹緲城的中轉(zhuǎn)處，周邊農(nóng)村的農(nóng)民若要進(jìn)城，也必經(jīng)風(fēng)坡鎮(zhèn)。

由于有足夠的人流量，漸漸發(fā)展成一條商業(yè)街，然后變成集鎮(zhèn)，這是作為城內(nèi)高地價、高消費的補充。

這就是典型的交通要道+自由貿(mào)易+成本選擇的聚集效應(yīng)。

世上本沒有小鎮(zhèn)，來的人多了，也就有了小鎮(zhèn)。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行至中途，路邊插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花飲霜，人立如刀，脊背筆直如尺，散發(fā)著堅硬的美感。

“送你?！彼龑α栌钫f。

“啊？什么禮物？”凌宇往她身上瞅，除了一個小水囊，沒發(fā)現(xiàn)裝禮物的盒子呀？她拿什么送我？

花飲霜差點翻白眼：“是送你一段路！”

“噢噢噢~~~嘿嘿，好哇?！绷栌罨腥淮笪颍缓靡馑嫉膿项^，又問道：“你不是要面壁思過嗎？怎么有空過來?！?/p>

“沒人看我，想走就走，將來補上就是了?！?/p>

“…..這尼瑪太隨意了。”

兩人并肩而行，不知不覺的腳步慢下來。

他們緩緩的走著，沉默而溫和。

“酒。”花飲霜打破沉默，把那水囊遞了過來。

送別需要喝酒么？古人真是浪漫啊...凌宇心里想著古人的習(xí)俗，一把接過酒囊，喝了一口。

酒度數(shù)不高，有點暖暖的，還隱隱有股桂花的香味。

酒尚余溫，入口不識乾坤。

劍未佩妥，出門已是江湖。

“去哪？”花飲霜問道。

她的話簡短有力，凌宇為了避免再次出現(xiàn)剛才的誤解，仔細(xì)想了想：她問的應(yīng)該是——我下山之后，打算去哪。

凌宇仰起脖子，一口把酒喝干，大笑道：

“未來。”

***

兩人沿著山道一路向下，花飲霜忽問：“你今后有何想法？”

凌宇:“不知道，隨便吧。”

這人也太沒追求了吧？花飲霜忽然覺得很生氣，問道：“你已被逐出師門，難道一點想法都沒有嗎？難道不為自己考慮嗎？”

“沒想法，不考慮。人如果沒有夢想，跟無憂無慮有什么區(qū)別?！?/p>

“噗……”花飲霜差點笑出來，又立刻板起臉：“那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人？”

花飲霜原以為凌宇會答廖逸晨，或者其他天下一等一的人物，比如開國皇帝，比如治世能臣，又或者偉大的教育家、格物者。

她猜了好多種可能，卻一個都沒猜中。

他的回答是這樣的：

“成為我自己?！?/p>

花飲霜心頭震動，她沉默良久，才說：“真好。”

她一直活在別人的期許中，活在追逐強者的陰影里，仿佛每天都有許多聲音對她說，你應(yīng)該這么做，不應(yīng)該那么做……

似乎有無數(shù)雙眼睛看著她，盯著她的每一處瑕疵，每一絲每一毫。

相對于普通人對功成名就的焦慮，她承受另一種名為“必須完美”的負(fù)擔(dān)之苦，還在無盡的漩渦中丟失了靈魂。

.....

一路無話。

他們快要走到山口時，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等在路邊。

那個清澈晶瑩的身影，在陽光下好看得晃眼。

是百里繪！

凌宇一臉的陽光燦爛，遠(yuǎn)遠(yuǎn)向小姑娘打招呼：“嗨！你也送我嗎？”

百里繪不答，她杵在路邊，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斜視，一直盯著花飲霜。

距離越走越近，空氣中似有火花噼啪作響。

凌宇湊到百里繪面前，道：“你太客氣了，又不是再也見不著，我就在山下定居，走路不用一小時就到?！?/p>

花飲霜奇道：“一小時？”

“就是四刻鐘，或者半個時辰?！?/p>

“哦。”花飲霜暗自嘀咕，這人好古怪。

百里繪卻沒在意小時的說法，她陰陽怪氣的說：“怎么，送一下都不行？”

“行啊，當(dāng)然行，熱淚歡迎呢！我就是怕你麻煩嘛，你住得遠(yuǎn)，一來一回很啰嗦?！绷栌詈苁菫樗紤]。

百里繪卻會錯了意，以為凌宇是找借口不讓她送，于是笑道：“啰嗦倒不啰嗦，就是怕壞了某人的好事?！?/p>

凌宇奇道：“好事？什么好事？”

百里繪繼續(xù)微笑：“你心里清楚。”

清楚？清楚個鬼啊清楚，你不說我怎么清楚？

凌宇內(nèi)心瘋狂吐槽，面上卻是溫和的問：“那你還送不送？不送我走了?。俊?/p>

“誰，誰要送你啦！不要自作多情！我剛才是騙你的，其實我是自己要去玩兒！我今天15歲了，正好下山買點東西，玩?zhèn)€痛快！”百里繪雙手橫抱胸前，氣鼓鼓的說。

凌宇一拍腦袋：“哦對哦，還沒送你禮物。正好，我們一起下山，你想買什么，我全包了！”

“這還差不多。”百里繪換上一副笑臉

于是乎，兩人行變成三人行，凌宇夾在中間，像是奧利奧，或者漢堡包。

漢堡包的兩片面皮正在互相使眼色。

花飲霜：【你那什么眼神，又想打架？】

百里繪：【來啊，誰怕誰？】

花飲霜微微翻了翻白眼：【幼稚?！?/p>

百里繪：【長腿妖怪！】

花飲霜：【幼稚?！?/p>

百里繪：【臭不要臉！】

花飲霜：【幼稚?！?/p>

百里繪：【下流！】

花飲霜青筋隱現(xiàn)：【............】

百里繪：【幻影兔！！】

【在哪！】花飲霜猛然回頭，身后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幻影兔？

花飲霜回過頭，狠狠瞪了百里繪一眼。

百里繪吐舌頭：【白癡?！?/p>

花飲霜：【...............】

“總覺得氣氛有點古怪？”凌宇心里嘀咕。

大風(fēng)刮過，帶來人間煙火氣。

路上行人越來越多，遠(yuǎn)方隱隱傳來嘈雜聲。

快要到風(fēng)坡鎮(zhèn)了。

許多過路之人艷羨的看著凌宇，還有不少走著走著掉下山崖，全是因為不看路看美女去了。

凌宇望著山崖，咂舌道：“剛才那人不會摔死吧？”

百里繪：“不知道，這里不高，應(yīng)該不會…………”

停頓好一會兒，她又道:“吧？”

某鄰國間諜，失足墜崖，卒，享年29歲。

——————

鱗次櫛比的房屋映入眼簾，不少蹲在山口的阿婆向凌宇兜售青菜：“阿仔，來把菜心？5銅一把，又靚又嫩?！?/p>

“蘿卜，補腎?！绷硪粋€阿婆笑瞇瞇的舉起蘿卜，朝凌宇擠眉弄眼，那渾濁的眼睛仿佛在說“后生仔，身體被掏空了吧？”

“不用不用，謝謝?！绷栌钸B連擺手，拒絕阿婆大軍。

還有一阿婆的牙口賊順溜：“香菜青椒茄子扁豆硬蒜苗，頂花的黃瓜白花的藕，蘿卜胡蘿卜便蘿卜香椿嘞，涮兒的韭菜嘞……”

這些阿婆滿是皺紋的臉如同干枯的樹皮，似在訴說著歲月的無情。

花飲霜忽然停下了腳步。

望著繁華的街道，她本能的出現(xiàn)一絲抗拒。

周圍阿婆嘶啞的叫賣聲，讓她覺得有些吵鬧。

能老去的不止是歲月，還有人心。

凌宇和百里繪回過頭來，兩人好奇的望著她，凌宇問道：“怎么了？”

花飲霜忽然覺得自己離他們很遠(yuǎn)。

與他們相隔的七步之遙，仿佛一伸手就能夠到，卻又好像隔著無垠的大海，中間還有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就送到這吧?！彼f。

百里繪露出欣喜的神色，凌宇卻有些失望：“來都來了，不進(jìn)城看看嗎？這多熱鬧啊，我請你吃好吃的。”

凌宇沒看見百里繪的表情，花飲霜卻是看見了，她笑道：“不了，你們?nèi)グ?，我有點乏，想回去休息?！?/p>

“那好，你回吧，等我住下了再通知你，到時候來我家玩，玩游戲，超好玩的游戲?！绷栌顡]手道別。

花飲霜也揮手，眼看著他們漸行漸遠(yuǎn)，她微微嘆了一口氣，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三人分成兩組，背對著背，離得越來越遠(yuǎn)，一組迎著朝陽，漸漸隱沒在人群中；另一個逐漸深入樹影，遁入黑暗。

【第一卷《縹緲之旅》完，第二卷《交織的悲鳴》冒險奏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