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形勢禁格,沒人再提出異議。
那牛鼻子老道忽然插嘴:“也許是張由檢作孽太多,天降神罰,將他的小命勾走了吧。不然如何解釋那密閉的房間?如果是兇手是人,他殺完張由檢,又如何才能離開?”
蒼泊炎哼道:“無稽之談,難道鬼神也會用刀子砍人嗎?”
趙鐵牛笑了笑:“也不是不可能,第七層刀山地獄和第十八層刀鋸地獄,不就是有刀嗎?”
蒼泊炎搖頭:“這些都是傳說,做不得準(zhǔn)。若我們也照著傳說斷案,什么事情都推給牛鬼蛇神,你們樂意?就算你們樂意,別人樂意嗎?”
趙鐵牛還沒答話,那姓楊的驗(yàn)尸官卻笑了:“那我樂意,每天喝喝茶,看看志怪雜談,只要有案子就推給鬼怪,餉銀照拿,唉喲~這日子,舒坦!”
此言一出,旁邊一眾捕快全都笑了,紛紛起哄:“舒坦,哈哈,舒坦!”
道士趙鐵牛不說話了。
那個一直沒開口的清秀書生,此時也開口了:“大人,會不會是高手飛過來的,所以才沒有腳印?那草上飛不是輕功很厲害嗎,聽說他能徒步過江。”
“飛?”蒼泊炎樂了,笑道:“草上飛我知道,有一位同僚跟他交過手,他也沒傳說中那么厲害,不過是跑得快罷了,怎可能會飛?”
蒼泊炎又說:“普天之下,只有合道者能飛,而合道之人洛公已消失多年。就算是接近合道的大高手,也是天下有數(shù)的名人,犯得著來殺一個后生小輩?就算要?dú)ⅲ趾伪厝绱苏谡谘谘冢俊?/p>
清秀書生叫做白嘉,他話一出口,也覺得理由站不住腳,被蒼泊炎反駁之后,他也搖搖頭,不再說話。
蒼泊炎懶得再跟他們廢話,他欺到花飲霜身前,拱手道:“花姑娘,請不要讓我為難。現(xiàn)在數(shù)你嫌疑最大,還請跟我回衙門,等候提審。”
他見花飲霜還在猶豫,又道:“我同僚李述已去通知震南鏢局了,張老爺子很快就到,若那時候你還在這里,只怕.....”
蒼泊炎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只怕他一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將你當(dāng)場格殺!”
花飲霜還沒回答,凌宇插嘴道:“她被關(guān)進(jìn)衙門,那張老爺就不會跑到衙門里殺人么?”
蒼泊炎淡淡的說:“公然和衙門作對?只怕他沒這個膽子。嘿嘿,就算他威震江南,那也只是震震小毛賊而已。”
凌宇冷笑:“張老爺神通廣大,說不定和衙門同穿一條褲子。”
蒼泊炎一窒,嘆道:“但他也不能做得太過火,不可能公然沖進(jìn)大牢里殺人。你放心,只要還未結(jié)案,我都可保她無恙。”
凌宇不信他能保全花飲霜,堂堂大神捕,總不可能24小時,時時守在她身邊吧?但此時也無法可想,若是不答應(yīng),只怕立刻就血濺當(dāng)場。
為今之計(jì),只能暫時順從蒼泊炎,然后再向縹緲宗求援。
凌宇想到的這些關(guān)節(jié),花飲霜也都想到了,無奈之下,她只好點(diǎn)頭:“好,我跟你走。”
蒼泊炎拱手道:“那么有勞了。至于其他人,在結(jié)案之前,都不可離開飄渺城,否則以共謀罪論處。我隨時會找你們問話,小七,你等下記錄他們的住址。”
“不要以為能在我手下逃掉。”蒼泊炎冷冷的說。
眾人唯唯諾諾的答允,凌宇捏起拳頭,對花飲霜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保你。”
花飲霜微微一笑,心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是死,也不枉這一生了。”
***
震南鏢局,演武場。
“嚯!”張奇年一掌拍出,碩大的樹干被震得不停抖動,落下無數(shù)枯枝敗葉。
張奇年一雙巨掌左一劃,右一劃,輕飄飄地將所有落物都籠了進(jìn)去,然后猛地一震,又將其震上天空,散落滿天。
接著他又重復(fù)著籠、震的節(jié)奏,持續(xù)了一刻鐘,楞是一片葉子、一根樹枝都沒落下,地面除了些許灰塵,依然干干凈凈。
又震了約莫十個來回,張奇年深吸一口氣,雙掌猛然一推,滿天散葉頓時化為湮粉,紛紛揚(yáng)揚(yáng),煞是好看。
演武場旁站著一位胖子,鼓掌贊道:“咳咳...咳咳咳.....老爺子,你的震天掌又精進(jìn)了!這一掌之威,怕是千軍萬馬也抵擋不住,咳,咳。”
那胖子是張奇年的仆人,名叫錢大福,頗得張奇年信任,一直服侍在身邊。
張奇年晨練完畢,對錢大福道:“別亂吸氣,叫下人來打掃一下。”
“是。”
望著錢大福胖墩墩的背影,張奇年微微搖頭,他回到住處,下人已將早餐備好,兩碟青菜,一盤花生,一個番薯,幾樣果子,還有一杯清泉水。
全是素食。
張奇年常年吃素,每天拜佛,從無停歇。下人都說老爺子是個大善人,因此福報(bào)厚澤,家大業(yè)大。
張奇年三口兩口就把早餐吃了個精光,然后沐浴更衣,跪在佛像面前,合十閉目。
這尊佛像全身鍍金,雕的是無上仙佛的模樣。
無上仙佛是永寧國佛教的主流信仰,傳說無上仙佛是史上第一個合道境的人,其性別時而男,時而女,不可辨認(rèn),大家都稱它,而不是他或她。
在無上仙佛眼中,眾生平等,無上仙佛常說自己是狗,自己是豬,因此后世信徒稱無上仙佛為“它”,也并無侮辱之意,反而有尊敬它的意思。
張奇年祭拜完畢,便屏退下人,關(guān)上大門。
他一個人在屋子里等了一會,然后走到佛像后邊,摸索一陣,“咔”的一聲,墻角開啟一道暗門。
那暗門后邊是向下的樓梯,頗為寬敞。張奇年大步走下,一步跨出幾級,速度極快,且每一次都不踏空。
走得一陣,他來到一扇厚重的大門前,那大門全是精鐵鑄成,只有一個小小的活動窗口,比拳頭大不了多少,上面都是網(wǎng)格,像是透氣所用,若要遞東西,則要用鑰匙打開網(wǎng)格。
張奇年打開鐵門,走了進(jìn)去。
里面別有洞天,是一處寬敞的地下房間,有簡單的生活用具,旁邊還有個小門。
張奇年走進(jìn)小門,里邊有兩個女人,一個站著,一個躺著。
躺著的女人肚子高高隆起,四肢癱軟,驚恐的望著張奇年。
站著那個皮膚蒼白,臉頰凹陷,明顯的營養(yǎng)不良,但依然能看出姣好的五官,理應(yīng)是個大美女。
張奇年皺起眉頭,對站著的女子說:“阿寧,怎么還沒弄好?上面急要。”
“叮叮…”阿寧腳踝綁著兩個鐵鐐銬,一動就叮當(dāng)作響。
她撫摸著平躺女子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說:“老爺,她7個月了,要不…..要不…..換一個吧?”
懷孕的女子被藥物麻痹,全身幾乎無法動彈,她徒勞地望著張奇年,眼里滿是祈求。
張奇年冷淡地望了孕婦一眼,問道:“懷孕跟心臟有關(guān)系嗎?”
阿寧一愣,搖頭:“沒有。”
“那你還等什么?”張奇年的語氣十分平淡,仿佛在說著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嚴(yán)厲。
在張奇年的注視下,阿寧渾身一抖,只好拿起小刀,解開孕婦的衣服。
白花花的肚皮,似乎還在微微跳動,里面孕育神奇的小生命。
阿寧顫抖的手在摸,肚皮好像被踢了一下,阿寧仿佛被燙到手一般猛地彈開。
多么強(qiáng)壯有力的胎兒啊,以后一定是個可愛的小寶寶吧,然后跌跌撞撞的成長,長成英俊的少年,或是靈動的少女。
阿寧把手往上方摸去,停在胸腹之間。
可惜,你沒有時間成長了。
阿寧的刀在抖。
張奇年看得不耐煩,催促道:“怎么還不動手?上頭催得緊,你別讓我難做人。”
言下之意,是你讓我難做人,我就讓你做不成人。
阿寧聽得汗毛直豎,一股涼意從腳底直沖到頭頂,她的手不抖了。
刀,也不抖了。
“對不起,不要怪我,我不做,也會有別人做。至少….至少我做沒那么痛苦。”阿寧低聲嘀咕,右手沉了下去。
滴答……滴答……眼淚從孕婦臉頰滑落,滴到地上,她一直對著張奇年搖頭,嘴巴微弱的蠕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