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奇年雙目圓睜,身上沒有一處不是冰刺。
或許,這個不可一世的江南霸主曾幻想過很多種風光的死法,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差點被活活累死,最后還被自己的階下囚扎成了海膽。
……
……
阿寧從眩暈中蘇醒。
她感覺腳踝正被什么東西握住,暖暖的,有點兒癢,耳邊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眼睛逐漸聚焦,眼前的景象慢慢清晰起來。
是他!
那個穿得像乞丐一樣的神秘少年,手里拿著一串鑰匙,正一個一個往鐐銬里試。
他居然在救我?
阿寧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著凌宇。
她是女妖,剛才在凌宇面前展露妖術,等于自承身份。
世人對女妖恐懼甚深,一旦發現,莫不是喊打喊殺,仿佛與她們有不共戴天之仇。她們從小便生活在恐懼中,早已習慣這種不平等的生活,偽裝、逃亡、被殺,都是家常便飯,如同呼吸一樣自然。
可此時凌宇卻將她當做常人一般對待,似乎不把她的異常放在心上,這在阿寧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她見凌宇還在試鑰匙,忍不住問道:“你,你為什么要救我?”
“你白癡嗎?我跟張奇年放對,你被張奇年鎖著,咱們都是張奇年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不救你,難道留著過年?”
阿寧愣住了,雖然覺得這人說話古里古怪,但語氣誠懇,邏輯完整,似乎說得很有道理。
她竟不知如何反駁。
凌宇看到阿寧醒了,便說:“有個問題,我一直憋在心里好久了。”
阿寧道:“公子請說。”
“你是怎么大便的?”
“我......”阿寧一怔,腦袋宕機。
凌宇怕阿寧聽不懂現代詞匯,又解釋了一遍:“大便,就是哦屎啊,或者叫拉粑粑。”
他指著阿寧的鐐銬,又說:“你是全天都被鎖著吧?”
阿寧茫然的點頭。
“那你怎么換褲子?你洗不洗澡的啊?”凌宇好奇的湊到阿寧身上,聞了聞,疑惑地說:“奇怪,不臭啊。”
阿寧臉頰微紅,愣了一會兒,才說:“你問這些干嘛......”
“好奇唄,因為我發現這里沒有廁所。”凌宇又換了一把鑰匙,插進腳鐐里,咔咔兩下,喜道:“開了!”
阿寧指著身邊的桶,說:“排泄物都凍在那里,送飯的人會幫我拿走。”
凌宇又幫她解開另一只腳的鐐銬,嘴巴卻不停,追問道:“那洗澡呢?”
阿寧的臉直抽抽,可凌宇殷切的眼神讓她不得不答:“我用冰渣清洗。”
凌宇目瞪口呆,好一會兒才說話:“酷。”
原來是人形自走洗衣機啊。
凌宇雖然好奇她的魔法,但現在要去救花飲霜,而此時的阿寧十分虛弱,凌宇覺得帶著她不方便,就沒提議讓她跟著。
外面不知道有多亂,大家各管各的吧。
凌宇解開阿寧的束縛,說:“好了,你可以自由行動了,我還得去救別人,你自個兒小心點吧。”
說罷他轉身就跑,沒跑幾步,背后忽然傳來阿寧的呼喚。
“等等!”
“搞毛?”凌宇回頭,疑惑地問。
阿寧一愣,他怎么知道我要搞毛?
她也沒細想,拿起桌角的手術刀,割下一搓頭發,然后問凌宇:“敢問少俠尊姓大名?他日若能相會,必將涌泉相報。”
“我叫紅領巾。”凌宇邪魅一笑,笑不露齒:“涌泉就不必了,有什么高級裝備,給我來幾件就行。”
凌宇現在很皮,畢竟終于解決了強敵,心情大好,皮一下更開心。
阿寧又是一愣,心想,紅領巾?這姓還真少見。
她運起最后一絲法力,將那撮斷發凍成一塊正六邊形,顏色奇特,晶瑩剔透,又如深海之藍。
頭發被凍在中心,外側隱隱刻有出“紅領巾”三個字,另一面也隱有字跡,若仔細瞧去,可看到里面刻著“寧空雪”三字。
“這是永凍之玉,請你隨身攜帶。”阿寧說道。
制作出這枚永凍秘寶,差點讓她又暈過去。
她勉力保持清醒,將玉遞給凌宇,然后撕開自己的領口,說道:“如遇見帶有這種標記的女人,將玉示出,她們定不會為難于你。”
凌宇盯著阿寧的胸口看,只見上面繡了一朵奇怪的花,奇道:“這算哪門子標記?難道我每見一個女人,就扒開她的衣服,瞧瞧有沒有花?”
阿寧臉色一紅,連忙把衣領合上,說:“沒幾個能紋在胸口的.....”
“行了,知道了,走你的吧。”凌宇揮揮手。
他心系花飲霜,怕她出事,于是收下永凍之玉,轉身就是一頓猛如虎的操作,將張奇年的尸體踢開,然后蹭蹭蹭沖出密室。
跑出大屋,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壓根就沒記住那朵花長什么樣。
“靠,剛才光看別的地方了。”他有些懊惱,但此刻也沒空多想,跑著跑著就將此事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時震南鏢局的嘍啰們還不知道張奇年已經身死,全都聚在附近,不知所措。
他們一見凌宇出現,猶如見到惡鬼,俱都遠遠躲開,不敢與他靠得太近。
凌宇心想,這些人圍在這里,只怕密室的那個冰女不方便逃脫,干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他想到做到,朝武師們沖將過去,大吼:“張奇年已經死啦!你們再不滾,是等著陪葬嗎?”
這一聲叫出,人人驚駭,有些人信了,有些人不信,但不信的那些人,心里已經偏向于凌宇說的是實話。
畢竟他們親眼見到老爺被追著跑,而現在老爺沒出來,這人倒毫發無傷的出來了。
還他媽在找水喝。
凌宇湊到觀景小溪旁,也不管水臟不臟,蹲下就是一頓猛喝。
一股清涼下肚,晶晶亮透心涼,凌宇直呼爽快。
他酣戰已久,此時得到水分補充,立刻精神大振,轉身就去嚇唬那些家丁護院。
他像趕鴨子一樣,把大家趕得哇哇大叫,雞飛狗跳。趕了一會兒,路線剛好來到戒律房附近,順腳就跑了進去。
花飲霜仍被綁在里面,她看到凌宇進來,露出淡淡的微笑,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天上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