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辦公室話別出來以后,下了樓梯,喬晚風便看見周良瑜站在樓梯通道里。
他背靠著墻,一只腳搭在另一只腿上面,低著頭,看上去倒是很閑適。
喬晚風有心躲過去,可是周良瑜已經調整姿勢,回過頭來,竟然是微笑著,道,“小喬。你來了。”
省去了躲開的心思,喬晚風大方地走上前去,看著他,“等我嗎?怎么了?”
周良瑜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痛楚,片刻之后,便笑道,“縱使我們情義不再,可好歹還是同鄉加同學,我就要走了,你,就不能送送我嗎?”
說到這些,喬晚風也有感慨,只是,“怎么送你呢?請你吃飯?”
“也可以。”周良瑜點點頭,“什么時候請,現在如何?”
“現在?”喬晚風想想,“好,剛好我有空。”明澄剛才打電話說事情有些復雜,讓她先去學校的公寓里休息,他晚上吃飯的時候盡量趕回來接她,不然就讓明擇送她回家。
“有空。”周良瑜小聲的重復了一聲,現在他們一起吃個飯都要她抽出時間來嗎?想當初,他們可是天天在一起的。
無聲地苦笑,自己也知道是想當初了,想當初就代表現在不可能了。
“怎么了?有問題嗎?”喬晚風問道。
“沒有,就是在想要不要狠狠地宰你一筆。”周良瑜故作輕松的笑道。
喬晚風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可以啊!反正我剛剛才領了一大筆錢。說起來,我都沒有怎么請你吃過飯呢!”
他們以前大多數時間都是周良瑜請她吃飯,而且周良瑜說外面的飯不衛生不健康,所以都是自己買了菜在家做的。
那個時候,周良瑜做飯洗碗,喬晚風洗菜,然后就會搜羅各種贊美之詞來夸他的廚藝,她總是把她的廚藝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孰不知他也是為了她才去現學的。
那一段假期,父母不知道罵了他多少次不務正業。
周良瑜低頭用大拇指磨砂著自己手背上的那一點傷疤,那是他練習做菜的時候,滾燙的熱油濺到了上面,當時就冒出了白煙,隨即就是皮肉被燒灼的刺鼻味道,結的痂剝落之后,就留下了白白的印記。
有一次,喬晚風拿著他的手把玩,發現之后便問上面的白點是怎么回事,周良瑜搪塞她說是她看錯了,說著還搓了搓那里,果然不見了,喬晚風驚奇的發現真是是這樣,于是不再言語了。隨后也就忘記了這件事。
經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周良瑜會想,明明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那么相愛,擁抱過,親吻過,散步過,深愛過,但是為什么?他們會走到今天的地步。她那樣決然的要從他的生活中抽身離開,難道那么多年的相愛換不來一次浪子回頭的機會嗎?
喬晚風在他的面前揮了揮手,周良瑜才反應過來,笑道,“你不只沒怎么請我吃過飯,更是沒有給我做過飯。”周良瑜一邊磨砂著自己的手背,一邊笑著說,“能不能讓我看一下你到底會做出來什么樣的東西。”
“我?”喬晚風哂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做東西一竅不通。”
“沒關系,我想嘗嘗,吃不死就行。”周良瑜笑著說。
“可是,去哪里做呢?”喬晚風搔著頭問。
“還去你家如何?”周良瑜試探著問。
“我的公寓里已經好長時間沒住過,里面沒有食材。”喬晚風閃躲著他的目光。
“這樣吧!我去我們校門口的超市買,你自己先回去,然后我去找你。別拒絕,這是最后一次了,三天之后我就離開,以后……”
周良瑜沒有再說下去,也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他相信喬晚風能聽得懂,他之所以說這最后一句話,是因為他看出了喬晚風對他提議的抗拒,現在她為了不讓那個男人誤會竟然可以做到這個地步,這讓周良瑜想要去賭一口氣,他一定要去。
而這么多年的相處,足以讓周良瑜了解到喬晚風的弱點,善良,心軟,不擅長拒絕。
果然不出他所料,喬晚風點頭了,雖有艱難,但是結果不變。
周良瑜像個毛頭小伙子一樣高興的比了個勝利,說,“終于可以吃到小喬做的飯了。”然后就轉身跑了。
喬晚風有些恍惚。隨即抬步往自己的公寓走去。
好多天沒有回公寓的喬晚風,一點也不驚訝公寓里的整潔干凈,因為這個公寓是喬晚風偶爾的、暫時的休息之處,所以,雖然喬晚風已經在明澄和明擇叔侄兩個的軟磨硬泡之下,搬去了他們的別墅,但是這里明澄一直找人打理著,喬晚風都知道。
坐在沙發上,放空自己的思緒,可是還是會不自覺的想到周良瑜,想到她對自己的好,也想到他和夏雪初交纏的身影……
明澄對喬晚風來說,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在自己最失意的時候固執的陪伴著她,這份情誼喬晚風領了,也準備用以后的時間去報答。
很奇怪,這些天,她竟然喜歡上了明澄的那些小任性,小霸道。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也不再會時刻感覺到不舒服,不自在。現在的他們,即使安靜的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也感覺溫情滿滿。
而知道了明澄心意的喬晚風,也更放心的任由自己的心去接納他,裝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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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良瑜很快回來了,手里提著大袋大袋的食物,甚至連油鹽醬醋都又買了一份,說是怕喬晚風家的的東西長時間不用,保存不好,已經過期或者變質了。
在幫她收拾所購之物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一種錯覺,好像還是在從前,周良瑜一邊笑罵著喬晚風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懶蛋,一邊雙手不停任勞任怨的給她收拾著。
停下了收拾東西的手,周良瑜抬起頭,望著喬晚風,“我們……”
他想說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嗎?可是看到她微凸的小腹,看著她此刻微愣懵懂的眼神,住了口。
且就算喬晚風答應,那個男人也不會答應。自己的身后還有父母,他們不喜歡喬晚風,而那個男人,他能毫無顧忌地去愛她,去護她,可是他不能,他有太多的牽掛,太多的羈絆,再退一萬步講,他還有夏雪初。
“我們怎么了?”看周良瑜欲言又止的樣子,喬晚風問道。
周良瑜搖頭,無聲苦笑,“沒什么?”說完就繼續收拾。
“其實你買這么多東西,有的我連名字都不知道,也做不出來什么好的東西。”喬晚風看著忙碌的周良瑜說。
“沒事,我在旁邊幫你。”周良瑜看著喬晚風笑的溫和。
喬晚風有些尷尬的笑笑。
最后的最后,喬晚風沒有讓周良瑜教她做什么,她害怕那種氛圍,害怕自己失態,害怕自己不堅定,也害怕,明澄。
喬晚風給周良瑜做了一碗荷包蛋湯面,當周良瑜問她是怎么把荷包蛋打的那么圓,就像是把水煮蛋剝了開放進里面的一樣,喬晚風笑笑,沒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是,明澄教我的。”
周良瑜正咬著面條的動作一頓,點點頭,然后開始大口吃,一滴沒剩,雖然味道真的很一般很一般,一般到寡淡。
以前,他讓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另一個男人手把手教她做這些,她竟然學的這么好,也許從來都不是她不擅長。
不過是誰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喬晚風給她做的。
“以前,真的很謝謝你。”喬晚風突然認真的說。“謝謝你那么護著我,那么的愛我。”
“那以后呢?真的各不相干做陌生人嗎?”周良瑜甚至是微笑著問的,這是喬晚風之前親口對他說的。
喬晚風低頭一笑,“怎么可能真的各不相干,只是我們以后不方便見面了,所以有沒有什么相干又有什么關系呢!但是現在,我把你當成親人,你對我來說,同樣是特別的,是不可替代的。”
周良瑜眼睛一亮。
喬晚風又說,“但那還是親人。”而且是以后可能再也不聯系再也不見面的親人。至于愛情,真的很抱歉,真的要收回了,不能給你了。
有人說,兩個人分手后還可以做朋友,要么不愛,要么愛的太深。
周良瑜的眼睛暗淡了。默然地想著,“我的小喬,真的再見啦。”
本來可以閑適的待在一起直至天荒地老的兩個人,現在坐在一起卻是相對無言、如坐針氈,不過對于周良瑜來說,即使尷尬非常,如芒在背,還是舍不得說出要走了的話來。而對于喬晚風來說,更是不好意思也不忍心說趕人的話。
這是周良瑜在他們之間劇變之后第一次來到喬晚風的公寓,那里面本來擺著的他的東西已經全然不見了。
尷尬的氣氛總要打破,“前兩天班長說要搞一個聚會,邀我們去參加。”周良瑜開口道。
“嗯!他也跟我說了。”喬晚風緩緩頷首道。
“你要去嗎?”周良瑜帶著期待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