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班長說要搞一個聚會,邀我們去參加?!敝芰艰ら_口道。
“嗯!他也跟我說了?!眴掏盹L緩緩頷首道。
“你要去嗎?”周良瑜帶著期待地問。
“我現在不適合去,而且你知道,我不喜歡那樣的場合?!眴掏盹L聳了聳瘦弱的肩膀。
周良瑜了然的點點頭。其實他們現在也不適合去,那種場合只會將兩個人的傷疤再次揭開鋪于眾人面前,逼著他們去聽那些辯不出真實感情的唏噓之言。
周良瑜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和喬晚風在一起的時候竟然需要開動大腦不停的去想話題,好像一冷場就會無所適從。
“對了,依依怎么樣?還回來嗎?”周良瑜問。
“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回來吧!依依的父母還在這里呢!”喬晚風繼續道,“她出國后,我們有一段時間不聯系了,不過那個甘煜是真的愛著依依,想必不會讓她受委屈,況且,他們還有兩個孩子呢!”
洛依依遵從本心的跟著他去了新加坡。為數不多的電話里,總是說自己很好,喬晚風辨不出真假,想來真的好,他們一家離開的時候真的很幸福?。∷€有什么好擔心的。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了太平洋的原因,電話線里傳來的聲音都有些飄忽,而那些氤氳的聲音里,好似總是帶了一股憂傷和無奈,只是被掩飾的讓聽的人迷糊,到底是自己的聽力憂傷了,還是那人的聲線憂傷了。
“是??!”周良瑜回道。能讓洛依依那個靈動活潑的女子看上的男子,必然不會平庸,既然找來了,想必是愛的,想必是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的。所以,何苦他們去費心?所以便問,“那個明澄對你,好嗎?”
說到明澄,喬晚風的臉上不自覺染上了笑顏,她有些羞澀的點點頭,就連聲音都多了歡快,“他對我很好,就是管的有點多?!彪m有抱怨,卻滿含甜蜜。
周良瑜將她的一切反應都看在眼里,隨即眼底也染上寒冰,人就是這樣,喜歡拿別人和自己比較,而今日周良瑜將自己與明澄在喬晚風心里的地位相比,結果不得不承認,他周良瑜是敗了,一敗涂地,無翻身可能。
暗地里深吸一口氣,閉了眼睛狠狠心,就不讓自己再受這凌遲之刑了,于是他猛然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我先回去了,就要離開了,還有很多事要辦?!?/p>
周良瑜的突然起身,給喬晚風嚇了一跳,為什么那一刻她感覺有些冷呢?
“好?!彼躲兜恼f,臉上帶著僵硬牽強的笑。
道了一句保重,周良瑜便開門離去了。
誰都沒有注意到電梯旁邊的樓道門邊上趴著一個女子,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嘴唇緊抿,眼睛里滿含淚水。然后一臉怨毒的看著已經關閉的公寓門。
“喬晚風,我不準備清醒了。我不要清醒?!陛p輕的說了這一句話,那身影決然地轉身離開。
屋子里的喬晚風坐在餐桌前,好長時間才回過神來,剛才周良瑜眼睛透漏出來的是不甘心嗎?是怨懟嗎?可是怎么會?明明是他先破壞他們的感情的,喬晚風搖搖頭,抹去自己的想法,她覺得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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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這頓不晌不發的離別飯結束了,談不上賓主盡歡,但總還說得過去。
明澄給喬晚風打電話說事情已經結束,過會兒就到,要帶她去吃大餐,還說要帶她去泡溫泉。
喬晚風笑著答應后,掛了電話后,便面帶笑容的拿起包出門下樓到大門口去,她已經和明澄說了,在大門口等他,就免了進出大門的麻煩,現在明澄已經不會那么束縛她,覺得她是瓷娃娃了。
想著明澄往這里趕來還需要些時間,她便獨自一人在學校的林蔭道上散步。
秋末時節,樹木的枝葉枯黃,飄落。真的是一派蕭索蒼涼的景象,可誰又能真的斬釘截鐵的說這不是有一個希望來臨的前兆呢!所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所謂苦難中蘊含著希望便是這個道理,萬事萬物相生相克,相互依撐。
一片樹葉在喬晚風的眼前緩緩飄落,直到它輕飄飄的落于大地之上,盯視良久之后,才莞爾一笑,蹲身下去,把它撿起來,拿在手里,憐惜的拍著上面集聚集的灰塵,這么美的東西怎么被灰塵玷污了圣潔呢!
“你還是這么多愁善感?!鄙砗髠鱽砝涑爸暋!八拖矚g你這種悲天憫人、傷春悲秋的樣子,可我就是看不慣,假的要死,作得要死?!笨墒撬膊坏貌怀姓J,她也無論如何學不來。
喬晚風站起來,轉身,便看見夏雪初笑著站在她的那里,枯黃的樹葉從樹上不斷地旋轉在她面前,幾經掙扎,還是免不了零落于大地碾作塵的宿命。如果忽略那些生命的逝去,這景象應當是很美的!
她并沒有接她的話,只是淡淡的看著她,總覺得夏雪初今天有些不一樣,眼睛紅紅,眼神里有一種瘋狂的意味,好像又回到了那個上午,那個鮮血滿地的上午,那個小生命離開的上午。
女人對危險的到來格外敏感,喬晚風覺得不妙,便本能的后退,臉上不自覺地帶著有一絲害怕的表情。
夏雪初咧嘴一笑,有些陰森地說,“喬晚風,你躲什么呀?怕我嗎?”
喬晚風不語,只是睨著她,盡量平息自己的呼吸。
“怎么?可憐我嗎?”夏雪初最是受不了她這副孤傲的樣子,好像誰都不放在眼里。
喬晚風鎮定了一下,盡量平靜的說,“可惜而已。”
可惜了那個孩子,可惜了多年的情誼,即使初時因為周良瑜的關系,兩個人經常賭氣,洛依依更是經常對她冷嘲熱諷,夏雪初也不落下風,可是畢竟是從學生時代一起走來的。即使是冤家的關系,又怎么會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
“我的孩子是在五個月零七周的時候沒有的?!毕难┏踉幃惖男χ澳愕暮⒆邮遣皇且灿形鍌€多月了。算起來,你肚子里的那個好像是還多活了幾天呢!”
“你想干嘛?”夏雪初步步緊逼而來,喬晚風又開始后退。
此時是上課時間,這林蔭道里除了他們兩個,再無他人。
“我想干嘛?”夏雪初冷笑一聲,“當然是想要公平一點,讓你的孩子去陪我的孩子啊!”
喬晚風聽著她陰森的話語,有一種自己在和瘋子說話的感覺,于是轉身就想跑。且不說喬晚風此時懷有身孕,就是平時,她也跑不過夏雪初??!
夏雪初從背后拉住喬晚風直接將其推到,喬晚風肚子不偏不倚地撞到了林蔭道旁的花圃棱上,然后又彈回來摔倒在地,劇痛隨即傳來。
喬晚風害怕極了,艱難的翻過身來,看到的便是自己深秋的衣衫都被血浸透,并且還在以很快的速度往外流,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剝落了,“明澄?!眴掏盹L痛苦的叫著。
“你叫那個男人的名字?”夏雪初皺著眉頭,似是不敢相信,她走上前來,壓抑痛苦的叫著,臉部極度扭曲,“你這個狠心的女人,他對你那么好,你頭都不回的就走了。今天你又讓他傷心了是不是。你這樣流血流死也不冤枉。”
喬晚風此刻覺得可笑,她這是在給周良瑜打抱不平嗎?愛可以讓人如此瘋狂?如此不辯是非嗎?可是感受著孩子從身體里流失,她什么都管不了了,她拉著她的衣服哀求,“雪初,求求你,看在我們認識這么多年的份兒上,救救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p>
聽著她哀求的話,夏雪初不發一言,是?。≡浰彩窍胍退蔀榕笥训?,可是愛上同一個男人,就注定無法和平相處,“雪初,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不是也盡力的救你的孩子了嗎!你就當可憐可憐一個小生命吧,想想你的孩子……”喬晚風此時只能求她了,語句斷斷續續。
“孩子。孩子……”夏雪初重復這兩個字好幾遍,“哈哈……救你的孩子,那我的呢?”隨即猛然掙開喬晚風抓著她的手,站在離她幾米遠的地方看著她掙扎、痛苦、哀求……笑著的眼里也漸漸的含滿了淚水,逐漸痛苦出聲,慢慢的蹲下,手抱頭蜷縮著。
喬晚風看著她注意力不在自己這里了,便掙扎著從包里拿出手機。
就在喬晚風顫抖者準備撥通明澄電話的時候,夏雪初警醒了,她毫不猶豫的伸出一只腳把它踢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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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心愉是要去學校的操場上接回自己那兩個不讓人省心的孩子的。她還沒走到林蔭道上便聽到痛苦的呻吟聲和壓抑的哭聲,皺眉細聽后,便快步走了過去。
她看到這樣一幕:初中部的喬老師躺在地上,身下的血像是流不完一樣,旁邊有一個女人在看著,狀若瘋狂,應該就是前些天在學校失去孩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