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幽暗的走廊,慘淡的月光,陰冷的醫院,蒼白的面龐……
窗外,是寒風吹動窗戶的響聲,似有鬼怪在拍打著玻璃,哭號著要闖進來。或許,它們曾經在醫院的病床上艱難地咽下最后一口氣,這里還存有它們生前的味道,所以仍有留戀。
窗內,是所有人因恐懼而發出的沉重呼吸。黑暗中,他們憑借呼吸數著人數,但每一個的呼吸又急促又沉重,根本分辨不出這里究竟有幾個人。
每個人的手心兒里都捏著把冷汗,他們甚至開始后悔用打火機當作照明的工具。
不是所有光明都能解除恐懼,有些亮光反而會讓氣氛變得更加陰森恐怖。
忽然,打火機那看起來有如鬼火般恍恍惚惚的火光又亮了起來。
那個年青的女孩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直勾勾地瞅著前方,慘淡而飄忽不定的火光印在她的臉上顯得極為詭異。
她似乎能看到這里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東西!
而在他的身后,竟站著一個人!
所有人都看很清楚,這個人正是剛剛從醫學上宣告死亡的楊承勇!
看不清他的面色,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到他低著頭,上身打著晃,似乎隨時都能向前摔倒。
大家呼的一聲,全都像觸電一樣向后退到墻邊。幾個女醫護人員同時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刺耳的尖叫,也讓氣氛變得更加陰森恐怖。
只見楊承勇艱難地抬起右手,就像是手里拿著什么特別沉重的東西,不斷上下打晃,腳下是細碎的步伐,能清楚地聽到鞋底磨著地面的聲音,似乎已經不會抬起腳走路。
那個年青女孩扶著他的左臂,陪著他亦步亦趨,小心翼翼地向前挪著。于是,打火機帶來的微光又滅了。
極度的黑暗就像是在空氣里潑了墨,模模糊糊中大家能看出兩個身影朝一個方向走去。
而這個方向正是考古隊隊長所在的位置。
“虎……紋玉佩……虎紋……玉佩……”
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如同幽魂的哀怨,飄到了每一個人耳中。
一道凄迷的月光忽然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借著微弱的月光,考古隊隊長看到一只顫抖的大手向他面前伸了過來,像是在索要什么。
而那張死人般蒼白的臉也在向他一點點靠近。
饒是這考古隊隊長見多識廣,挖掘古墓無數,向來是個不信邪的人,但此時此刻也不由得心驚膽戰,甚至開始回憶自己是否在多年工作的經歷中私吞過挖掘出來的古物,以至于鬼怪借著剛死去,還沒涼透的尸體找上他來了。
“隊長……虎紋玉佩……找到了嗎?”
迷茫的眼神,蒼白的臉,抖動的雙手按著考古隊隊長的雙肩。
“沒……沒有……我沒偷拿……拿過什么虎紋玉佩,見都……沒……沒見過。”
他實在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借著工作之便拿過什么古物,但唯一能確定的是虎紋玉佩這個名字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忽然間,醫院走廊的上空發出如蛇吐信子,蛛蛛以鋼絲拉網的響聲,帶有一種金屬的特別質感。
就在這時,頭頂的燈光開始變得忽明忽暗,幾下閃爍,突然間恢復供電,整個走廊從到到尾,有如白晝,所有人都不禁發出一聲歡呼,幾個女護士更是壓抑太久,抱在一起痛哭。
扶著楊承勇的年青女孩也在流淚:“承勇沒有死,他真的沒有死……”
大家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懼中完全恢復過來,特別是對于那幾個醫護人員來說,行醫這么多年,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情況。
一個男醫生大著膽子翻了翻楊承勇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回頭跟身邊的同事道:“回搶救室,再給他做個檢查。”
這一回搶救室內沒有阻止其他人進入,很快醫生便為楊承勇做了基本的生命特征檢查,血壓、體溫、心跳全都正常。
反倒是楊承勇有些奇怪,他只是感覺自己有些頭暈,為何會有這么多的同事在場陪伴,這么多的醫生焦頭爛額地診治,還有他心愛的女友杜羽馨,也就是那個年青的女孩為何會哭得死去活來?
而最讓他感到奇怪的是,考古隊隊長竟像是從來沒有聽說過虎紋玉佩一樣,而這塊玉佩的發掘,不過才是一個月前的事情而已。
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迷糊了,但其他人卻全都失憶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剛經歷由死到生的轉變,只是覺得自己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
于是,他從大家的七嘴八舌里得知,他是一個人加班暈倒了被人發現的。考古隊的其他同事,根本就沒看到過什么千年女尸,不知道什么是虎紋玉佩,更壓根兒從來都沒見過楊承毅這么個人。
他焦急地道:“拿六月七日本市的日報給我看。”
現在是七月份,沒有人知道他為何要一個月前的報紙,但醫院的庫房里仍舊能找到這張舊報紙。
楊承勇清楚地記得,那天報紙里的頭條就是他們考古隊發現虎紋玉佩的事情。
然而,當他展開報紙時,根本就找不到這條新聞,頭條被一個明星的緋聞所代替。
他合上報紙,閉上眼睛,隱隱約約猜測到,這一切定是跟那個巨大的氣流有關,恐怕只有找到他的弟弟楊承毅才能解釋得清楚。
可他現在又在哪?是否還活著?
醫生解釋不清他為什么起死回生,考古隊也說不明白什么是虎紋玉佩,這些都讓他無比困惑。
而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他心愛的人并沒有像那具千年女尸一樣化成塵埃,這讓他更懂得了珍惜眼前人,眼前事,他絕不允許自己再浪費時間。
他緩緩地站起身來,杜羽馨第一個上前攙扶著他,眼睛里滿是關切之情。
楊承勇拍了拍她的手,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突然跪了下來,誠懇地道:“羽馨,你愿意嫁給我嗎?”
所有的考古人員和醫護人員全都傻了眼。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夜晚,從生離死別的悲傷,到陰森詭異的恐怖,再到生死相依的歡喜,幾種情感跌宕起伏,處處透著不可思議。
于是乎,就在這樣一個誰都搞不懂的夜晚,在醫院冰冷的搶救室里,沒有鮮花,沒有戒指,但杜羽馨卻答應得非常干脆。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