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烏云”黑壓壓地沉了下來，像是天庭倒塌，火球墜落人間，冒著滾滾黑煙。

帶血的箭枝如“蝗蟲”一樣，嗡嗡聲響，不絕于耳，密密麻麻地向李建成麾下的士卒撲了過來，所經之處吞骨食肉，寸草不留。

杜如晦在城樓“做法“，像是在祭拜著亡魂，為他們超度，然而城樓腳下堆積的尸體卻越來越多，尸積成山。

他手中長劍如同判官的筆，長劍一立，所指之處，便有無數箭枝蜂擁而至，瞬間熱血飛濺，慘嚎不斷，又是一大片尸體倒下！

李建成哪里還顧得及自己太子殿下的尊貴身份，連連招呼身邊士卒把自己團團圍住，卻一個人躲在李元吉的馬腹之下以求庇護。

在生死一線間的時候，不分地位權勢，大多數人都是一個樣兒，而這個時候才能分出真正的尊卑，人性的高低。

漫天飛羽掛著血，追逐著慘叫的士卒。李元吉揮動手中鋼槍，將射向他的亂箭一一擊落。

他飛身撲向城樓，李世民麾下士卒紛紛上前圍堵。

他腳下不停，待眾兵撲到近前，忽然躍在半空，一個轉身，手中鋼槍聚力向外橫掃，飛沙走石，像是地里埋著火藥一樣，這一掃之力牽動藥引，瞬間爆炸，轟隆隆一陣巨響，眾士卒連聲慘呼，每一個人幾乎都被劈得四分五裂！

程咬金本就殺得興起，見狀氣得他哇呀呀鬼叫，定要沖過來與李元吉斗個你死我活。

忽然城門處發出陣陣驚呼，李世民所率軍隊不住后退，顯然遇到了巨大阻力。

一個滿臉是血的士卒連滾帶爬上前急報：“太子部下、翊衛車騎將軍馮立與副護軍薛萬徹、屈直府左車騎謝叔方統領東宮和齊王府大批精銳兵馬來襲，已經奔到城門前，張公謹正率領死士拼命守住城門，已經快要抵擋不住了！”

這士卒一口氣急急忙忙將話說完，忽然兩眼一翻，竟讓一口氣給憋暈了過去，足見情勢之緊急。

程咬金雖然魯莽，但也不傻，在這火燒眉毛的當口兒，他深知如果讓太子的援軍攻入城門，秦王府上下今日恐怕全都要命喪玄武門。

他一咬牙，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提槍趕去城門支援。

于他而言，不親手宰了李元吉，就如吞了個活蒼蠅一樣難受。

沒有了程咬金的攔阻，李元吉一路奔襲，摧枯拉朽，見人便殺，而此刻似乎“陰魂”已散，漫天的箭枝一下子少了許多。

他還以為是自己的煞氣激得妖法不靈，抬頭望時，只見杜如晦早已收劍而立，雖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目光一直望向城門，似乎憂心重重。

李元吉不由得心中大樂，殺氣騰騰地向城樓奔襲，誓要斬殺這個妖道。

他平時就覺得這些文人墨客咬文嚼字，古里古怪，如果能用他們的血泡酒，說不定會有奇效，能讓他功力大增。

他越想越是興奮，舔了舔嘴唇，紅著眼睛向前猛沖。

眼看奔到城樓腳下，這個身材雄壯的莽漢竟如飛燕般輕巧靈活，“騰”地一聲，足尖在地兒輕輕一點，便飛身而起，在空中輾轉騰挪，竟比箭還快，比羽還輕！

他深提一口氣，雙腳連環，雖是踩在垂直的城墻上，竟似如履平地，大步飛躍，只要再有幾個起落就要沖到城樓上。

忽然眼前一點寒光暴閃，李元吉想也沒想，凌空翻了個跟頭，落下時雙腳仍舊穩穩地踩在城墻上，這雙腳就像是飛禽的利爪一樣，能穩穩地吸附在任何地方。

“好功夫！”

城樓上忽然傳來一個霹靂般響亮的喝彩聲。

李元吉咧嘴一樂，只見一個寬膀勁裝的將軍站在城垛之上，向下張望，有如天神一般，正是秦瓊。

李元吉哈哈大笑，像壁虎一樣吸附在城墻上，不停變幻著姿勢，向秦瓊挑釁，顯然在說你箭法再高也射不中我。

忽見秦瓊縱身一躍，竟從這七八丈高的城樓上跳了下來!

他衣袂飄飄，一身勁裝并沒有被強風吹得鼓起來，呼喇喇的風聲充盈著耳股，身體內的血卻在加速循環，幾近沸騰。

他頭下腳上地向李元吉俯沖而來，宛如若天神下凡，馭風而行！整個人就像是幻化成了一枝羽箭，有一把無形的強弓將他射了出去。

箭去如流星，李元吉瞪大了眼幾乎不相信眼前的情景，驚得他一時間都忘記了閃避。

忽然眼前一黑，不知何時，秦瓊在空中使出招“倒掛金鐘”，變成頭上腳下，雙腳狠狠地踹在李元吉的頭頂。

李元吉輕功再好也無法支撐，一聲驚呼，急速向下墜落。

他本就身軀龐大，體重驚人，從空中墜落時還慘遭秦瓊狠踢一腳，這下落之勢可想而知。

忽聽他猛喝一聲，手中鋼槍奮力向前直刺墻面，隨著身體向下墜落，槍尖在城墻上劃出陣陣火花。

待下墜之勢稍減，猛使一招“毒龍出海”，一槍插在墻磚上。

他臂力驚人，這一槍整個槍尖連同槍桿的上半部幾乎全都沒在城墻內。

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槍桿，看了看腳下，離地面不足十米的距離，即使跳下去也摔不死他。

但秦瓊顯然也料到這點，嗖！嗖！嗖！連發三箭，一箭快似一箭，后招推著前招，根本不給李元吉半點喘息的機會。

他連忙撒手，“啊”的一聲摔了下去，這三箭去勢不定，第三箭沖在了最前邊，第二箭不變，第一箭去勢最緩。

李元吉使出渾身解數，在空中變幻著身法，一箭貼著頭皮，一箭擦著腋下，每一箭都足以將他釘死在地上。

待他落到地面，轉身連滾帶爬地準備逃跑時，這第三箭“撲”的一聲正射在他的屁股上。

他捂著屁股跑出幾步，剛開始還不覺怎樣，突然越來越痛，簡直痛入骨髓。

秦瓊所用箭枝跗骨錐心，即使無法一箭將對方射死，也會讓他疼得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站在那把插在城墻上的鋼槍之上，身子隨鋼槍的彎曲，一上一下輕輕地蕩著，有如晚風吹動的枝葉，好不輕松愜意。

正準備跳下來去誅殺李元吉時，忽然城門處大亂，喊殺聲震天。

遠遠望去，只見程咬金和尉遲恭，還有張公謹身上都掛了彩，敵人仍如潮水般涌入，眼見城門就要失守！

李建成見援軍來到，便從馬腹下鉆了出來，那個受了箭傷的胳膊似乎也不怎么疼了，又恢復了太子那盛氣凌人的模樣，卻不知暗中有人已靜悄悄地拉滿了弓，駕好了箭，對準了他的心臟。

人在最得意的時候，往往就是最危險的時候！

李世民身經百戰，不知拉過多少回弓，唯獨這一次格外緊張，只覺手心里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