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總有一群好事兒的“閑人”喜歡湊各種熱鬧。
別人打架他要湊近看個究竟,別人在下棋他偏要在旁邊指指點點,就是人家小夫妻幾年沒要孩子,他也會煞有其事的分析一通,甚至四處打聽。
而這種總是“關心”別人生活的人,往往都是窮人一個,因為真正富有的人,很少有閑心去扯蛋。
屋子的門關得緊緊的,屋外的人卻沒有一個離開。有的人甚至伸長脖子探頭探腦,還有的人恨不得把耳朵貼在門上,仔細聽聽屋子里有什么動靜。
而在這些人中,湊在最前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就是許老三。
秀兒坐在床邊背對著楊承勇,雖然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雙肩不停地抖動,他知道她一定在悄悄地流淚。
楊承勇性格文弱,與弟弟楊承毅截然相反。他絲毫也不會哄女孩兒,雖然他沒有流淚,但急得他額頭上冒出的汗水一點也不比她流的淚要少。
“秀兒姑娘,我……不知道我哪句話讓你不高興……”
秀兒猛地回過頭來,已是哭得梨花帶雨,兩只眼睛紅紅的,咬著嘴唇兒道::“你憑什么給我做主?咱們才認識了不到一天,你……你算是我什么人?我……我就是永遠嫁不出去,也不用你管!”
說著,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一頭撲在床上,不停地抽泣。
楊承勇學富五車,博士學歷,但對于女人的研究卻處于幼兒園的階段。盡管心里著急,卻沒有絲毫辦法,只能站在那里看著她哭泣。幾次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總是伸到一半兒又把手縮了回來。
過了一會兒,秀兒轉過身來,看到楊承勇時卻忽然嚇了一跳:“你還在這里?你沒走?”
楊承勇茫然地搖了搖頭,嘆道:“你哭得這么厲害,我又怎么能撇下你一個人。”
秀兒抹了抹眼淚,埋怨道:“那你怎么不說話,一點動靜都沒有,我還以為你不管我了呢。”
楊承勇笑了笑,用手指了指窗外,笑道:“你是他們的仙女,我要是敢就這么走出去,那些人說什么也不會放過我的。”
秀兒聽到“仙女”兩個字,不禁破涕為笑,淚水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像珍珠一樣。她雖然并不像柔云公主那樣出塵脫俗,但也的確算得上是萬中選一的美女。
她咬了咬嘴唇,細如蚊聲地道:“我是他們的仙女,那在你的眼里,我是……”
楊承勇沒有聽清,問道:“你說什么?”
秀兒搖了搖頭,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不再說話。
兩人一個站,一個坐,過了半晌,只聽楊承勇道:“姑娘,直到現在我的腦子里還是糊涂的,如果剛才有什么話說得惹姑娘不高興了,你多擔待。如果實在氣不過,你讓我做什么給你賠禮道歉都行。”
秀兒面色一寒,手指著屋門,厲聲道:“好!這是你說的!你出去,挑幾擔大糞,把村頭的菜園子全都澆一遍再回來。”
楊承勇二話沒說,推開屋門便走了出去。
門外村民見他出來,一個個慌里慌張,有的假裝在聊天,有的抬頭像是在觀察天氣。還有的故作冷靜,上前笑道:“等了先生好久,幫我也看看吧,這件東西是不是個寶貝?”
楊承勇一臉苦笑,拿起一副扁擔,頭也不回地去挑大糞了。
就在這時,只聽秀兒說道:“許三哥在嗎?進一步說話,我有事情要麻煩你。”
許老三就像是太監聽到了皇上的圣旨,屁顛屁顛地走進屋子,嬉皮笑臉地問秀兒:“要不要關門?”
秀兒微一猶豫,便點了點頭。
許老三連忙轉身輕掩上了房門,回過頭來只見秀兒俏生生地坐在床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秀兒在如此封閉的空間里單獨相處。秀兒沒說什么,他許老三倒緊張得不知所措,兩只手不安地搓來搓去,一直抬頭看著屋頂,就像是這上邊有什么金銀財寶。
秀兒看他這副樣子,不禁掩嘴一樂:“許三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許老三看著屋頂道:“行,天大的事我也幫你辦了。”
秀兒也抬頭瞅了眼屋頂,笑道:“那上面可沒有天,不過我麻煩許三哥辦的這件事兒,對于別人來說或許真是天一樣的大事兒,得勞您費心跑一趟。”
許老三不好意地把頭低下來,卻仍舊不敢與秀兒目光相視。
秀兒忽然眉頭緊蹙,似乎想起了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嘆道:“那些個破罐子真的能賣上錢嗎?他頭部受傷,什么都記不起來了,人也糊涂了,他的話……還是……還是別太當真的好。”
她不想否定楊承勇,但若說村里家家戶戶都有的這些罐子價值連城,她說什么也不相信。
許老三狠狠地拍了下巴掌,叫道:“秀兒,咱倆想的一模一樣,我看那小子八成是失心瘋了,還什么秦始皇的夜壺,我看他腦子像夜壺還差不多。”
他越說越興奮,絲毫也沒有留意秀兒此時難堪的表情,笑道:“不過這樣也好,這小子都跟我打過賭了,用不了幾天,不用咱們趕,他自己就得離開這里。”
秀兒站起身來,沉思片刻,突然紅著臉道:“三哥……你……你轉過身去……”
許老三一顆心怦怦亂跳,幾乎要蹦到嗓子眼兒。他僵硬地轉動著身體,腦子里胡思亂想:“難道秀兒終于被我打動,覺得我才是那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準備委身于我?可這大白天的,唉……真是……外邊還那么多人,要是有什么響動……”
忽聽秀兒的聲音道:“許三哥,你轉過來吧。”
許老三渾身顫抖,呼吸粗重而急促,只覺全身上下所有的血都涌到了腦門子上,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他不敢想象,這一回頭將看到什么景象。
這番景象應該是晶瑩剔透的,還有溫軟的觸感,并散發著淡淡的馨香,是生命的甘露,也是靈魂的源泉……
他一咬牙,猛然轉過身來,幾乎一口氣沒吸上來。只見眼前的景象果然晶瑩剔透,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