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飲馬追趕上前一腳踢翻了張月，自他身上搶過刀來反身回到院中高聲道：“瞧閣下身手定是位前輩高人，黃某并非是怕死之人，請現身賜教一二。”

“此刻方有些總鏢頭的樣子，我便依你出來打過，倒要瞧瞧你有啥真本領。”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黃飲馬面前多了一女子，乃尋常婦人的穿著，腳下是一雙藍色布鞋，不知為何本應系在腰間的碎花圍裙卻被她圍在了臉上，顯得滑稽可笑。

黃飲馬一見她愣了片刻，隨后問道：“你是何人？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女子抬腳怕打著自己鞋上污漬，笑道：“我只是個尋常的持家婦人，若露出面目以后如何再去集市買米買菜？快些打過，我還要趕回家喂雞?！?/p>

黃飲馬聽罷覺得如同做夢一般，抬手摸摸自己的臉，真不敢相信就是眼前這女人方才在背后打了自己兩巴掌。

“你這老頭發啥呆？打是不打？”女人不耐煩道。

黃飲馬聞言暫且放下雜念，神情一整將手中刀橫托往前一伸，道：“請！”

女人不再說話，上前兩步伸手來搶他的刀，黃飲馬腳下未動身子卻憑空側移兩尺，長刀一震猛砍向她的雙手，女人縮手待刀落下疾抓向刀背。黃飲馬出左掌拍她肩頭，右手刀急往下沉順勢收回。

女人退開兩步避開他的左掌，口中說道：“我家正好缺一把剁骨頭的家伙，這刀我要定了?！?/p>

黃飲馬一聲清嘯，將手中刀舞得飛快，喝道：“有本事便拿走?！?/p>

女人再撲上前探手又往那刀上抓去，黃飲馬閃身一躲將刀舞的呼呼作響，已然分不清哪是刀影哪是刀。女人瞧了片刻再次伸手直往刀光中抓去，閃亮的刀影瞬息間便消失了。

黃飲馬望著自己空空的右手滿臉錯愕，再瞧女人正拿著刀在手中掂量，抬頭對自己說道：“這刀太輕，剁骨頭容易卷了刃，你若舍不得我便還你?！闭f著將刀往黃飲馬面前一送。

黃飲馬哪里肯信，往后急退兩步，女人卻如影隨形跟上來，口中道：“要是不要？”黃飲馬再退，她又再進。黃飲馬大驚急退了五步，這次女人未再追來，說道：“看來你不想要了，如此我也不想再為難你，自己拿鏈子鎖了隨他們去縣衙吧。”說罷將刀丟在了地下。

黃飲馬臉上神色不定，當著眾人臉上似有些掛不住，眼中寒光一閃似是拿定了主意，但見他身形由慢轉快不停旋轉，雙手畫圓左右一伸，指花來回變換，地下塵土竟被帶了起來，霎時間整個人變得若隱若現。女人望著他初始不覺咋的，隨著黃飲馬身形旋轉眼神也開始有了變化。

一聲輕喝，黃飲馬周遭的微塵似被某種力量激蕩著散落開來，隨之顯現出兩個人來。院里眾人一見全都錯愕，這兩人竟都是黃飲馬，只不過左邊人臉上笑意盈盈神態柔和，右邊人眼波如水稍顯羞澀扭捏。

女人一見此景，眼中驚訝一覽無遺，喃喃道：“怎么會呢？”

眼前左右兩個黃飲馬齊齊望向她，溫情與羞澀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憎惡與無邊的恨意。院子里無風地下塵土卻被某種勁氣再次卷起上了高空，空氣也似乎變得粘稠，使人呼吸變得困難，動作變得滯澀。

兩個黃飲馬呵呵一笑，未見作勢已然原地消失，顯出身形的時候卻已臨近女人身邊，雙雙出掌一左一右拍了出去。女人此時方醒悟過來，疾出雙掌左右抵擋，隨著噗的一聲輕響，兩個黃飲馬未見怎地，她自己卻被猛擊了出去，聽得嘩啦啦聲響，她被擊出的身子似是將院墻撞塌了。

一旁觀戰的武小樹心里哆嗦了一下，他未料到黃飲馬竟強到如此地步。剛欲縱身前去查看，卻見那女人已然飛了回來。

兩個黃飲馬見她回來左右揮掌又再攻來，女人猛喝道：“還不與我住手！”對攻來的雙掌竟視而不見，探手便往面前虛空中抓去。眨眼間兩個黃飲馬的雙掌已拍在她的身上，武小樹見此大驚，連呼不妙。

令人詫異的是女人挨了兩掌并未像方才那般被擊打出去，眾人再瞧，見兩個黃飲馬開始由實變虛，呼吸間便消失了。在數米外又顯現出來一個黃飲馬，但見他面色發脹呼吸困難，似是被人卡住了脖子。女人的手舉在虛空，冷聲問道：“你這是跟誰學的武功？”

黃飲馬臉開始漲紅，兩手在面前不停揮動，似要將卡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撥開。口中嘶聲道：“此乃老夫自創?！?/p>

女人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舉起的右手猛地落下打在了他臉上，黃飲馬痛呼一聲，三顆牙齒自他口中飛了出去。女人又問：“此功法本是二人所創，憑你怎想的出來？”

黃飲馬揮拳猛擊，怒聲道：“天下武功同宗同源，別人能創我怎就不能？”

女人抬左手抵住他打來的右拳，一轉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只輕輕一抖黃飲馬便慘嚎起來。

“說是不說？”女人問道。

“此乃老夫自創?！秉S飲馬依舊叫道。

女人出右手抓住他左腕又一抖，黃飲馬再次發出痛苦的嚎叫。

“說不說？”女人又問。

黃飲馬疼的汗落如雨，兀自嘴硬道：“此乃老夫自創?！?/p>

女人一眼瞄到了地下那把刀，松了手兩步過去腳尖一挑抄在手中，見黃飲馬借機轉身欲逃，杏眼一瞪疾如閃電追上前反轉刀背照著右腿砍了下去，隨之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黃飲馬往前摔趴在地上，嘴里的慘叫聲聽在耳中叫人心里不禁一顫。

“說，你這功法學自何人？”女人拎刀厲喝道。

武小樹不曉得為何她會變成這樣子，恐她真將黃飲馬打死，忙上前道：“干娘，大人尚在堂上等候，咱有的是機會叫他開口。”

女人聞言微一沉吟，道：“此事交給你了，務必給我問出他那功法學自何人？”

“是，我定記得此事?！蔽湫涞?。

女人將刀一丟縱身出了院子，不久便聽得不遠處霸如花的告饒聲響起，隨即沒了動靜。

武小樹回頭瞧，見張月等人俱都傻愣愣望著地下慘叫連連的黃飲馬，頓時開口叫道：“愣著作甚？鎖了回縣衙?！?/p>

張月道：“武班頭，我覺得鎖不鎖都已經不重要了，憑他一條腿也逃不到何處去?！?/p>

武小樹一瞧黃飲馬趴在地下連聲慘叫，兩只胳膊動也不動，顯是被廢了，手一揮說道：“抬他回去?！?/p>

大堂上的司徒發新等的不耐煩，正要叫人出去瞧瞧，武小樹等人恰好回來了。司徒發新見黃飲馬是被抬來的且閉眼躺著不語，忙問道：“活著么？”

武小樹回道：“活著?！?/p>

司徒發新又問：“怎打成這樣了？”

武小樹又回道：“大人，他拒捕?！?/p>

司徒發新聞聽點頭道：“拒捕自然該打。”說著抄了驚堂木一拍又道：“黃飲馬，老爺我已然查實是你串通他人盜走了你等護送的三車貨物，你可知罪么？”

黃飲馬睜開眼說道：“大人說什么我聽不懂?！?/p>

司徒發新笑道：“知你會如此說。老爺我若沒有真憑實據豈會抓你過堂？識趣的還是快些承認為好。”

黃飲馬道：“劫鏢之事非我作為，大人若有憑據擺出來便是?！?/p>

“果真不認罪？”司徒發新問道。

“你我相交十數載，該知道我黃某人為人如何？不是我做的為何要認罪？”黃飲馬說著閉上了眼睛。

司徒發新嘿嘿一笑又轉向跪在地下的梁博問道：“劫鏢一事你定然知曉，可認罪么？”

梁博磕頭道：“小人為護鏢斷了右手已形同廢人，大人請想，若我參與劫鏢隨便在自己身上劃幾刀便可，絕不可能砍掉自己的右手，斷手等于斷我的活路。”

司徒發新聞聽哈哈大笑起來，道：“說的極好。來人，將二人收監嚴加看管，本案擇日再審?！?/p>

張月見司徒發新起身往后走了，面帶不解問武小樹：“一干人忙活了半日將人好不容易抓來了，咱大人怎審得如此潦草？”

武小樹笑道：“想來等的久了內急去方便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