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笙的思緒飄向這一幕發生的那晚想到自己的死。
這年這月這日這一晚對于他來說是永恒的開始,對于雨心來說看著也是同樣是難忘的日子。
那一夜夜幕剛剛展開,下班歸去的人們,嘈嘈雜雜的飛向彼此的方向,發動機的轟鳴甚囂塵上,擠破空中那一片僅有的安靜,霓虹的閃爍焦躁的擋住降下來的星光之色,一個普通的夜晚慢慢緩緩的開始。
“噓……”不要擾了這美好的夜晚,不要擾了安靜的歲月。
他從公司出來驅車繞過市里繁華地帶奔向回家的路,這個偌大的城市就是有這樣的特點,明明離得不遠偏要走了很遠才可以繞回去。
他特意在樓下買了雨心喜歡吃點心放在副駕上,開始了紅燈停、綠燈行的行程。
繞道二環路上時候,所有車輛都變快了速度,好像那明明可以踩深的油門,非讓我輕點的困擾終于釋放,就像如此可以釋放一天的疲勞。
他當時沒什么感覺的走在路上,想著那個在家中有點發燒的女友有點心急,但還是腦中飛來無數女友的勸告“穩駕慢行……”。
旁邊的車子在車流中穿過,竹笙剎車試圖看著前面發生了什么,但視線并沒有允許他明白,而是被迫停下等待。
就那瞬間,后面飛快的車直接撞上后車,后車追尾到竹笙的車輛,一瞬間竹笙慶幸還好系了安全帶,他隨著車子后尾騰空而起然后重重的降落,這一刻所有的無助統統襲來,沒有任何可以借助的力量,車子受到巨大的沖力也撞到前車,直到前車作用力減小,撞了兩輛車后才停下撞擊,左右車輛翻滾堆疊。
熄火聲、漏油聲、剎車聲開始傳來,竹笙的車輛被擠在最中間,左邊還有高空掉下來的一輛車,右邊一輛車的尾部重重的壓著車頭。
他擠的無法動彈只是試圖摸了副駕掉下來的點心,還未來得及再看一眼就感覺有人拽他,那種靈魂淺薄的拽動,才深深了解。
“就他吧”那人渾身酒氣,一股黃酒的味道,是他后來在逍遙莊時才知道的酒種。
“恩,恩,……走吧,壞了老子好酒性”他站定在事故的遠處,定睛看了那說話的兩人,一個黑服長衫一個白服長衫,外形魁梧有力,眼神迷離錯綜復雜,手中執一白色手牌,瞟了一眼手牌又看了一眼竹笙。
他問“你們是誰?”。
并沒換來任何回答。
再回望自己的肉體擠在車里剩下的空間中,有滴下來的血和自己的血交織在一起,竹笙不由得跟著走遠,好像一種魔符的力量,他看著那片沖撞后的慘烈,方覺原來人如此渺小,方覺自己已經死了。
竹笙被快速的交給陰司廊坊的小廝,那小廝嘲笑“黑白執事又喝酒了,這么好興致還親自去帶鬼回來啊”。
“他罪孽深重,LZ不親自去怕是那些小廝控制不住”說著兩人醉醺醺的離開,還未來及反應,一陣煙縷留下竹笙,人早已不見蹤影。
“我怎么罪孽深重了”竹笙反問眼前那小廝。
小廝不耐煩拿出名簿“卞竹笙,乙丑年冬月初二子時生人、卒于丁酉年六月十九戊時”。
竹笙大喊“我叫方竹笙你們弄錯了,快點放我回去”喊著已經朝著外面跑去,可哪有回去的路,只是原地奔跑,冥暗的空間有種特有的無助。
他尚且無法適應此刻的現實。小廝不耐煩道“說抓錯的、不想死的多了去了,你還排不到冤假錯案的首位,趕緊給我滾里面”。
說著上來牛頭馬面,不由觀察就以被鐐銬加身,他撕喊自己的名字、他咆哮的掙脫眼前的一切,他眼淚無形的降落,他甚至想要咬舌自盡,甚至想死了就又回去那個地方,可舌在哪里,他哪里能咬得住。
他死了、他歿了、他薨了、他駕崩了,他把所有高大上死了的說法統統想了一遍,那么痛苦、那么無助、那么無奈。“這才是痛不欲生,原來領悟一個詞的一次最徹底的是你親身經歷”。
“啊……啊……”撕心裂肺的撕喊穿透整個陰司一殿。日復一日的哀嚎、悲鳴都沒有引起巡視小廝的注意,
……
……
竹笙走神了半天,早已離開的醫生,剩下空無一人的手術門前,看著雨心難受無助的樣子,那種荒涼就像一個人在沙漠深處,等待漫長的黑夜早點結束,是誰都無法有所體會的絕望之感。
他便默不作聲的抱起雨心離開,下了樓,一直走,一直走……看著雨心愣愣失神的樣子,他只是不說話,目視前方,表情嚴肅、腳底磕在地板上“蹬……蹬……”。
走了很久……
“去哪?”雨心看著竹笙的側目說著。
“回家啊”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