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從茅屋外,喊了好幾聲道“哥哥、哥哥、哥哥”。
竹笙才由夢似醒回道“恩”,便出去看著方方勾著一只腳在秋千座上,倒掛著搖來搖去,就跟一件衣服倒掛在晾衣繩上,隨風搖晃。
竹笙下意識跑上去,又下意識覺得好笑,便一邊笑一邊抱下方方,放在地上。
方方顯然有點吊的時間長了,小臉憋通紅,自己還下意識理了理自己朝天站著的頭發(fā),小手使勁擼下來也沒見平展多少,便又聽到“咯咯咯咯咯……”的笑聲。
他思量著自己要是做爸爸估計很不合格,便抱著方方又轉身回到秋千跟前,把方方放到身后,自己坐到秋千上,說道“方方,你都玩半天了,你推我,我玩會”。
方方便用小手使勁推起來,蕩的位置高過頭頂,又聽到“咯咯咯咯咯”的笑著,眼睛瞇成縫,左右不過幾個回合,竹笙良心感受到痛,就下來將方方抱上去,輕輕推著,秋千就在自己的掌控中來回蕩起,好像有點想起《讓我們蕩起雙槳》那首歌,雖然不是同一場景,畢竟像他這種有文化的人,總要聯(lián)想到一些高B格的東西才顯得自己不low。
好一會的安靜和享受。
……
秋千回到竹笙手中時候,竹笙問“你知道那個送你來的小廝怎么了嗎?”。
秋千再次飛遠騰起,方方答“哥哥,我去的時候他被綁在望鄉(xiāng)臺下已經有十日”。
他知道望鄉(xiāng)臺那個地方,他曾經登上去看過陽間的雨心,那里有高聳入天的臺子叫望鄉(xiāng)臺,周圍是綿延不絕的城墻,昏暗的冥空中顯得格外醒目,因位置高遠所以日曬雨淋,狂風造作時,格外強烈和明顯,以至于他想到掛了十日,又想到是為了自己,便心中頓感怒火燒心。
又問“他的眼睛你知道怎么了嗎”。
方方答“我聽陰司讀告示時候,上面寫著,因為違反地規(guī),而被貶入挖眼小地獄懲戒,后掛到望鄉(xiāng)臺示眾”。
竹笙的怒火沖天,眼眶再次變黑,手指僵直,表情嚴肅。
方方并沒看到后背的竹笙,繼續(xù)著說道,“后來我在奈何橋邊,遇到他,因為我玩鬧,他便拉著我,隨后看到各處發(fā)來的關于你的告示,又恰巧有人在旁念叨,我就小聲感嘆,是哥哥你,他就拉著我的手問我,后來還沒來及投生,剛好下元節(jié),他就帶著我來找你,出發(fā)前還帶我去偷偷拿了你的海捕文書,可是,我又看不懂,他又看不見,所以就拿錯了”。
幾個回合下來,方方才把話說完。
再就是嘀咕的感覺,東倒西歪的方方,竹笙拉過秋千停在手邊,看著方方已然睡得不知所以然。
那怒火便不再臉上體現(xiàn),心中盡有無數(shù)惡念想起,他該做些什么,以示自己并非無能為力。
抱著方方回到茅屋,安靜的躺下睡去。
……
清早醒來,雨心著急的趕著上班,心里也想著一會直接帶傘走就可以了,忙碌的洗臉,收拾背包,泡著喝了一杯牛奶燕麥,化妝打粉而后開始選衣服,衣服選了好幾套才終于定下來符合今天氣質和心情的格子長褲、格子長款馬甲里面一件緊身的白色薄毛衣。站在鏡前看了看自己才喊道“竹笙,走吧。”
竹笙沒有回應。
正要拿起傘走的時候,竹笙說話了“今個不去了,你放我出來”。
雨心放出竹笙,有點意外的聽著竹笙的話語,反問道“你確定?留家里干嘛?”。
“留家里,恩……?留家里洗衣服?”竹笙拖著長長的語氣。
“好吧,那我走了”雨心離開。
竹笙抱著還在熟睡的方方放到床上,自己跑到廚房開始弄早餐。
“實在是因為屁孩還睡著不然我肯定跟你走。”他自言自語,然后聞道一股屎尿的味道,把手邊的東西都嗅了一圈,不對。臥室傳出來的味道,他趕緊跑進去看著方方坐在床上,乖巧的、安靜的自己坐著,坐著……坐著一堆屎和尿混著的上面,淡淡的熱氣冒著,他判斷是新鮮的、剛拉的。
方方“咯咯……”的笑著回音繞過整個屋子。
“看來不洗不行啊,撒謊需要代價。”竹笙抱怨的揪著床單,單手抱著方方,實在不方便就又放下方方,囑咐道“去外面待著,一會吃飯,我好收拾收拾。”方方邁著自己的小腿跑出去,就像做錯事的孩子會格外的注意大人的眼色,以便討好,方方就是這樣子。
屋子里沒有光線打進來,窗簾還是緊緊的拉著,方方爬到茶幾上摳弄著昨天拿回來的那些紙,裸著的小身體趴在茶幾上撅起屁股認真而又嚴肅的摳著竹笙的照片。
竹笙拆下傳單被罩放到洗衣機里,出來站到客廳門邊看著方方的后背有些失神。
半晌才反應過來,上前抱起方方又放在沙發(fā)上離開,方方就那樣乖乖的看著離開的竹笙,一動不動。
竹笙進了臥室打開衣柜,挑了好幾件衣服后,拿出一件腕間繡花的襯衣,比了一下長短,拿起剪刀一刀減下去,后又在將袖子剪了,雨心的工作衫就這樣被剪了,自我感覺良好的站起來,出去給方方套在身上,一條簡單的裙子,就這樣誕生在方方身上。
這也是竹笙沒想到第二次給方方弄得衣服,也是最后一次給方方弄得衣服。
方方和竹笙便百無聊賴的坐著,洗衣機傳出旋轉的轟隆聲,讓屋子還不至于那么安靜。
方方突然來了句“哥哥,教我認字吧”。
“好啊。”順手竹笙就拿起那沓紙開始從第一個字開始念起“生死簿:池卓文,生于癸丑年甲子月癸巳日丑時……死于丁酉年辛亥月庚戌日未時三刻。地點都城B市繞城東路惠山監(jiān)獄……死因上吊自殺……”生字簿的排字方式還是豎行的,像是現(xiàn)在的一個發(fā)一個通知的內容,不過陰司如今也是很先進了。
竹笙拿起看著別別扭扭的樣子從左讀到右,內容很簡單落款大概是執(zhí)行帶回的小廝之類的名字。
竹笙閱讀聲音越來越小,思考著什么,抬眼看了墻上掛著的表。
“今天,未時三刻是幾點呢?”
伸出手指開始數(shù)“子、丑、寅、卯……”方方眨巴著眼睛還以為讀的內容依舊是紙上的內容,因而學著也伸出小手再一個一個的彎曲,可是她那里到了能控制自己手指的時候,一彎整個手都會握回去,留下小指和大拇指彎曲的翹起,眼睛還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著竹笙的側臉。
“方方!”竹笙這一句似乎有點聲大嚇得方方一個哆嗦。
他趕忙摟得更緊,下巴磕著方方的腦門,說道“方方我們去救人好不好”。
竹笙有些恨意雜在里面,不知道是救人的成分大還是報復的成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