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醫(yī)師語氣和臉色都變了,屬于師長的威嚴(yán)消失了,身為前輩的矜持不見了,眼中燃燒的火焰熄滅了,心中懷抱的希望破滅了,取而代之的,是由內(nèi)而外的冰冷和無情。
他的變化使旁邊的中年男子感到恐懼,仿佛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他嘗試著叫了他一聲:“師兄?”但他置若罔聞,面目一點(diǎn)一點(diǎn)扭曲,殺氣一點(diǎn)一點(diǎn)濃重。
隨著這種變化達(dá)到頂峰,他猛然睜大了眼睛,重重地?fù)]了下手,鐵騎軍心領(lǐng)神會,將王闕甄圍了起來,七尺長刀鋒芒凜冽,在陽光下閃爍著逼人的寒光,沙啞憤怒的聲音在干燥的空氣中低沉嘶吼。
“是誰給你的膽子叫你吃了天心草?是你自己嗎?不,你絕沒有這種膽量!就算是天神想要從我手中奪取,那也得問我同不同意!”
歇斯底里的聲調(diào)使闕甄感到不寒而栗,單是被他看上一眼,便仿佛有無盡冰霜侵入周身,冷冽刺骨。
在這憤怒中,闕甄敏銳地察覺到一股隱含的悲傷,這種悲傷激起了他的同情,不由地鼓起勇氣與之對視。
“你要天心草做什么?”他嘗試著與他溝通,“是要救很重要的人嗎?”
可中年醫(yī)師突然怒不可遏,“給我殺了他!”臉上猙獰可怕。
得令的鐵騎向前一跨,刀鋒寒光逼命殺來,前后左右皆是死路,闕甄此次在劫難逃。
危急之際,一個影子竄進(jìn)包圍圈中,緊接著便是一陣金屬交擊的聲響,闕甄迷迷糊糊地就出現(xiàn)在包圍圈之外了。
當(dāng)他反映過來的時候,一個人正拉著他的手,站在他的身邊,是娜兒來了!
“你沒事吧?”熟悉的聲音給他安全感。
“我沒事……”驚魂未定的聲音帶著隱藏的驚喜。
說話間,她專注地盯著敵人,他專注地看著她。
對某個人來說,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但現(xiàn)實(shí)里的時間卻分秒必爭。
目標(biāo)未死,中年醫(yī)師雷霆大怒,“給我上,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每一句殺都帶著滿腔怒火,用盡全部氣力,吼出萬般悲痛。
無情刀鋒再次襲來,這一次,正面對決,娜兒沒有任何勝算。
她拉上闕甄便朝院外逃去,卻見院門處樹立一人,正是中年醫(yī)師的師弟,他不知道什么時候繞到了后面。
“二位小娃停住吧,雖然不是很想殺人,但既然這是師兄的心愿,那我只好攔住你們了!”說完,這位同樣穿著丹神宗師長白袍的中年人抬手化氣,竟有化氣境之修為!
此人行事十分果決,說完之后不待兩個小輩回應(yīng)便直接出手,娜兒緊急應(yīng)對,化身天狗以身法沖向天空,卻因?yàn)閹еI甄難以全速,沒能逃過他之氣場,剎那之間便被鎖定,無形氣掌轟然一爆,俏麗佳人從天跌落,清秀少年痛聲哀嚎。
同一時間,瘋狂中的醫(yī)師沖了過來,奪過一旁鐵騎手中的長刀,緩緩地來到了他們面前,他的師弟則輕嘆一聲,轉(zhuǎn)過了身去。
死亡一步一步逼近,闕甄這時卻一點(diǎn)也不害怕,他拼命地爬到了娜兒的身旁,看到她身上在流血,心中的哀傷使他淚水狂涌。
娜兒看到他的模樣竟笑了起來,勉強(qiáng)從地上坐了起來,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用虛弱的聲音說道:“你哭什么呀,我還活著呢。”
闕甄流著眼淚,不住地向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因?yàn)槲遥际且驗(yàn)槲也胚B累你的——”
娜兒輕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要難過,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道歉,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脆弱了,要堅強(qiáng),雖然我們馬上都要死了,但是也說不定會有奇跡發(fā)生呢,不管怎么說,我們——”
闕甄突如其來的勇氣和力氣,讓他沖上去抱住了她,打斷了娜兒原本的話,她錯愕不已地被他緊緊抱著,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你——”
“我們就快死了,我們真的就快死了,可是、可是臨死前我要說一句話,”闕甄這輩子頭一次這樣沖動,也頭一次這樣任性,“我對你一直都,一直——”
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因?yàn)樗劳龅谋平黄戎兄梗吹街心赆t(yī)師已經(jīng)來到他們面前,就急忙放開娜兒,撲到她背后張開雙臂,沖著那人吼道:“是我,是我吃了天心草,要?dú)⒕蜌⑽遥埬惴帕怂 ?/p>
中年醫(yī)師看到這一幕卻好似更加激動了,他一怒舉起長刀,刀光冷冽一閃,刀刃夾帶破風(fēng)聲劈砍而來,闕甄閉上眼睛迎接死亡,娜兒驚恐地叫喊著闕甄的名字——
只聽當(dāng)啷一響,長刀倒飛而去,第三個中年醫(yī)師出現(xiàn)在這里,同時,外面?zhèn)鱽砑贝俚哪_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就有一群手持大錘的健壯漢子沖進(jìn)了院子,與鐵騎軍對峙起來。
此人方一出現(xiàn)便阻擋了悲劇的發(fā)生,同時面現(xiàn)桀驁之色,語帶嘲諷地說道:“華拓師兄竟然在暗害本門新晉弟子,如果我上報宗門,你的日子恐怕就不怎么好過了啊。”
華拓卻還沒從瘋狂中恢復(fù)過來,撿起長刀,繼續(xù)殺了上來,但無奈他并無武學(xué)修為,長刀再次倒飛而去。
他的師弟急忙沖上去拉住了他,并對新來的這位穿著師長白袍的醫(yī)師說道:“林師弟,華師兄不過是精神一時錯亂,才誤傷弟子,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
卻見林師弟做出驚訝的模樣,“什么?華師兄的精神出了問題?這可真是太不幸了!”
他接著說道:“不過,他這種狀態(tài)恐怕是不能再作為我丹神宗的授業(yè)師父了吧,畢竟我們是要對弟子負(fù)責(zé)的,他若是不行,豈非誤人子弟?所以我可得好好地向宗門匯報一下,讓宗主好好地考察一下才行啊!”
“林芃!你不要欺人太甚!”
“豈敢豈敢,整個宗門誰不知道我們?nèi)A師兄的鐵騎軍那可是所向披靡,我可是惹不起啊!”林芃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隨后轉(zhuǎn)身對自己的人說道,“我們走!”
一群大錘壯漢,分列兩隊(duì),為他讓出了一條通往院門的路。
走到門外的時候,林芃回過頭來,道:“哦對了,把那兩個小娃子帶上,老夫很是看好這對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