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夜色如濃墨般一層一層地漸染了天際,時間一點一點逝去,夜半時分,在暗無星月的天空下,陳府后院已是一片漆黑。
此時,后院角落處尚立著兩人,其中一個背影窈窕,是名女子,只見她單漆下跪后,喚了一句:“主子”。
她前方那人背影挺拔,隱約可見是名男子,夜色籠罩下,看不清五官。他聽聞身后動靜,便沉聲問道,“這幾日不見柏歆蹤影,可是你干的?”
女子下巴輕昂,側臉顯露出完美的弧線,言之鑿鑿,“錦繡不知。”
“錦繡,你可知道,欺瞞本王的后果?”
女子點頭,“知道,錦繡這便下去領罰。”
那人眉頭輕皺,似是沒料到女子這般固執,遂道,“錦繡,我最后問你一次,你當真不知道柏歆去了哪里?”
女子頷首,“錦繡的的確確不知道。”
“好,那你領罰以后,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女子睫毛微抖,眸色閃過驚惶,很快地那抹驚惶便平復了,她站了起來,背脊挺得僵直,不卑不亢道,“主子,你總歸會回來找我的。”
那人輕輕嗤笑了下,似在笑她的妄言,言辭鑿鑿,“本王從不做會后悔的事情。”
*
半個月后
柏歆迷迷蒙蒙間只覺得頭昏昏沉沉,眼皮重若千斤,一睜眼,便是刺目的陽光,晃得她頭疼得四分五裂,便馬上又閉上了眸子,她摸了摸發疼的頭顱,耳側傳來一陣慵懶的聲音道,“你醒了。”
她瞬間再次睜眼,剎那間便對上了一雙淺棕色的眸子,那眸子離她離得很近,眸色很淺,像是冬日早晨的一池湖水,籠著淡淡的霧氣,迷迷蒙蒙間看得并不真切,卻好似要勾人魂魄。
她靜默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摸了摸自己的臉,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那雙眸子的主人似是感覺到了她的困惑,那人站了起來道,“我路過湖邊的時候,恰好看到姑娘負傷昏迷,姑娘臉上易容被湖水浸泡腫漲,我便令下人洗去你臉上的易容,并自作主張地讓下人幫姑娘換了衣裳,姑娘昏迷了半個月有余,氣血不足,頭疼或者是眼睛刺痛是正常的,先喝口水緩和一下。”說完,便倒了一杯水遞給柏歆。
柏歆雙手接了過來,杯子上溫熱透過她的指腹暖遍心窩,便一飲而盡,抬頭發現這男子身材頎長,身著一身玄色錦服,銀白色絲線在衣領處勾勒出祥云,玄衣廣袖,烏發玉冠,透著一股疏離和貴氣,五官姣好,尤其一雙眸子,深不見底,引人沉淪。
她緩了片刻,便要站起來,那男子便阻道,“姑娘血氣不足,還是先在榻上休息,若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下人伺候即可。”
柏歆放下水杯,只能抱拳行了個禮,剛想說話,卻發現喉嚨似被層層堵住,竟是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便抬頭疑惑性地看著男子。
男子將水杯放回桌上,遞過紙筆給她,解釋道,“姑娘身上疑被下了千機蠱,這種蠱毒來于夏疆,來勢兇猛,極易害人性命,眼下姑娘蠱毒雖是解了大半,卻并不徹底,所以在完全解蠱之前,姑娘便口不能言。委屈姑娘暫時先在敝府住下,待毒解了,我再讓人送姑娘回去。”
眼前這人氣度非凡,彬彬有禮,柏歆幾乎無法拒絕這樣的好意,便點了點頭,拿著筆在紙下道:承蒙公子相救,不勝感激。
男子笑道,“不過舉手之勞,姑娘且安心住下,在下還有事,便先告辭。”
說完,便邁著從容的步伐出了門口。
男子一走,便有個丫鬟迎了上來,恭謹道,“夫人,你醒了。”
柏歆眉頭不可見的一皺,對于這個夫人這個稱謂,頗有不適,便在紙上寫了自己的名字:柏歆。
那丫鬟笑道,“柏夫人,這幾日,你昏迷不醒,奴婢僅能喂你喝了點流食,想必現在也是餓了吧,春兒伺候你吃幾口粥?”
柏歆聽到那句柏夫人不免又是眉頭一皺,在紙上寫道:無需叫我夫人。
丫鬟春兒想了想,便妥協道,“那好吧,那春兒便叫你柏姑娘。”
柏歆終于松開了緊緊皺著的眉頭,在春兒的服侍下,稍微洗漱了下,喝了幾口粥,便又寫道:這里是哪里?
春兒便道,“柏姑娘,這里是幽州,我們現在在的地方是熙王府下的別院,剛剛出門的就是我們家王爺。”
柏歆不知覺的又皺起了眉頭,熙王?那個傳聞中不眷俗世的熙王封幽?
這半個月究竟發生了多少事,她竟稀里糊涂的來到了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