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你在奈何橋邊等等墨兒,千萬不要喝孟婆湯,墨兒這就去找你。”白墨抽下發簪,朝著玉頸刺去,命是他給的,他不在了,要命何用。
書靈琉星被官兵抓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對苦命鴛鴦陰陽兩隔,書靈早已泣不成聲,琉星面露憂郁之色,不忍再看兩人。始終不敢露面的冷寒,遲一步出現在眾人視線里,絕望地凝視著她。
“跟我回王府,你還不能死,你若是傷自己分毫,我要整個幻影宮陪葬。”南宮月洛瞬間移動到白墨身旁,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說著。
“我白墨今生對不起他們,來生做牛做馬還債。”她靈動的眼眸早已沒了光彩,死意已決,寧愿犧牲天下,也要與言葉生死相依。
“你敢死,我就把他鞭尸,扔進山里喂狼。”南宮月洛鳳眸怒意肆虐,他怎會允許她與言葉生死相依。
她冷笑著,帝王之家,果然暴戾無情,就連在幻影宮生活了數十年的冷寒,依然對自己的恩人痛下殺手。她是恨極了南宮家,毀了她的婚事,殺了她的愛人,清冷的聲音響徹峰頂,“南宮家欠言家的,我要你們血債血償。南宮月洛,我要你為今日的決定后悔終生。”
她的桃花眸紅艷,淌落幾滴血淚,玉蔥般的手指理了理言葉的銀發,扯下腰間的紅絲帶,小心翼翼地替他綰發,湊到他的耳邊輕聲呢喃著:“師傅,你多等墨兒兩日,墨兒要負你的人,痛不欲生。師傅,一定要記得墨兒,墨兒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她始終舍不得松開他,緊緊地摟著他,咽喉中的血腥味濃烈到令人作嘔,空洞的眼眸,蒼白的紅唇,顫抖的手臂,直到昏厥,她依舊跟他相互依偎著,紅色衣角層層疊疊,黑發銀發錯雜交融。
書靈大聲呼喊著,可惜她的聲音再沒傳進兩人耳中。在場的所有人,不禁為這對璧人惋惜不已,連老天都止不住掉下了眼淚。
冷寒跪在地上,竟有些懼怕,她的決絕讓他不寒而栗,本是個俏皮純真的姑娘,卻被他推進了復仇的深淵,可是他不后悔,只要她活著,他早晚會得到她。
南宮月洛有了些許的躊躇,言葉的死到底隱藏了多少秘密,他想重新找回昔日的愛人怕是難上加難了。衣襟被雨水打濕,他毅然走到她的身旁,想要帶走她,可是她的手臂環在言葉的身上,始終不肯松開。
南宮月洛在白墨肩頭輕輕一敲,她失去了全部的倔強,仰面倒在他的懷里。他冰冷的眼神中有過一絲的惋惜,飄然而過,抱著她坐進轎子,隔斷了所有的紛雜。
香爐煙霧繚繞,輕紗幔帳之中,沉睡的人兒娥眉緊蹙,薄汗打濕了鬢角的發絲,
微微閉合的桃花唇喃喃自語,聽不清她在說些什么。芊芊玉手呈拳狀,死死地抓著被角,她猛然坐起,劇烈地咳嗽著,妖艷的血液染紅了米白色褻衣。
“王妃,你終于醒了,我這就去通知王爺。”綠柳見白墨醒來,喜不自已,歡呼雀躍地沖向大廳。
洛王府正廳,南宮月洛正與南宮玄燁商談些什么,只見南宮玄燁神色凝重,似有話想說卻無法張口。
南宮月洛端起青花瓷茶杯,遞到嘴邊,小酌一口,視線似有似無地凝視著漂浮在杯中的茶葉,淡淡地問道:“六哥,墨兒大婚的消息,幻影宮的位置以及地宮機關布置可是三哥告訴你的?”
一個月前,南宮玄燁突然告知他白墨將嫁于言葉的消息,他怒火噴涌,心煩意亂,未曾細思,帶兵直接殺上雪峰山,攻破幻影宮,可是當日與言葉一戰,后來弒殺言葉,其中分明有許多說不出的疑點。
南宮玄燁一愣,唉聲嘆氣,欲言又止,圍剿幻影宮的前一日,他確實見過冷寒。那日冷寒告知了他失蹤22年的生活,有意泄露了幻影宮的機密,言語之中透露著對言葉的憎恨。
“王爺,王妃醒了。”綠柳興奮地宣告著,跑得太急,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南宮月洛顧不上追問,迅速移步到白墨所在的別院,遠遠望見一白衣女子屹立在海棠樹下,昂頭仰望枝頭盛開的海棠花。冷清的眼眸不見波瀾,靜如死水,臉色蒼白不見血色,唯獨唇瓣泛著淡淡的粉色。
他緩緩靠近她,站在她的身旁,脫下外袍披在她的肩頭,伸手采下一朵火紅的海棠插在她的發絲之間,輕聲說道:“墨兒,外頭天涼,你身子弱,進屋歇息著。”
她似乎聽不見聲音,伸手接下一片黃葉,放在掌心,仔細端詳著,輕聲吟誦:
落葉知秋至,墨空是雪來。
她記得言葉講過一個故事,那日天空漆黑,寒風刺骨,天地間,皚皚白雪,銀裝素裹,趕路回家的翩翩少年發現雪間藏著一身著黑色裙子的娃娃,于是撿回了她,取名白墨。
想著,一絲微笑溫柔了眼眸,黃葉從指間滑落,像是言葉的生命在她眼前凋謝,無可奈何。笑容轉為苦澀,掩住了她眼底的甜蜜,幸福總是稍縱易逝。
“我要見冷寒,不,現在應該是三皇子。”白墨冷言道,轉身朝著房間走去,肩頭的衣袍掉落在青石地面之上。
南宮月洛有些失落,她已然不是幾個月前的性格頑劣的單純丫頭,眼眸中是讀不懂的陰郁。他俯身撿起外袍,彈掉灰塵,緩緩地問道:“墨兒,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