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到那段完整的視頻,事實上根據(jù)這些寫出一篇報道來,再容易不過,因為整件事情有進(jìn)展,有新的疑點。
我簡單的整理了一下思路,把掌握到的那幾段監(jiān)控視頻,還有保姆的詢問視頻進(jìn)行了結(jié)合,同時把我們關(guān)于案子的猜測都羅列了出來,但一切都沒有下最后的結(jié)論,沒想到片子審得非常迅速,當(dāng)天晚上就成功播出。
一切結(jié)束以后,我找到葉徽,晚上的風(fēng)很涼,我倆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一人手里拿著一罐啤酒:“你確定你們的播出會對案子有幫助?”
“我有一種直覺,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
“你哪里來的自信?”葉徽低著頭,盯著手里的啤酒罐:“我嘗試著聯(lián)系了楚子牧,他拒絕了我見面的請求,而且似乎對我十分抵觸,真是搞不懂這個家伙,給我找了這么大一個麻煩,現(xiàn)在他倒是自己不肯露面了。”
“或許他受到了某種脅迫,從他的緊張程度,似乎可以看出這一點。”
“我已經(jīng)派人把那把刀取了回來,回去吧,明天應(yīng)該把鑰匙還給人家了。”
我們一起回到警局,晚上的空氣越來越渾濁,呼吸的哈氣,在路燈下似乎能看到一顆顆的水粒,剛一進(jìn)門口,我就注意到汪凝的車停在門前,我們飛快的跑了進(jìn)去,汪凝穿著一身灰色的呢子大衣,正坐在大廳的椅子上,見我們進(jìn)來,沖我們簡單的笑了笑。
“這么晚了,有事?”葉徽皺著眉,心跳的厲害,其實自始至終,他都搞不懂眼前這個女人。
汪凝看了看我,然后把手從大衣兜里伸出來,并在一起,伸向葉徽的跟前。
在審訊室里,汪凝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緊張,反而臉上有一種徹底的放松。
“說說看吧。”葉徽對待自首的嫌疑人態(tài)度似乎沒有如何惡劣,我想還有,汪凝是個漂亮女孩的原因。
“火災(zāi)不是意外,是我引燃的。”汪凝簡單的說了一句,我們都沒有打斷她,等待她繼續(xù)說下去:“我在房間里點了長效的蚊香,然后打開煤氣罐。十幾個小時候后,煤氣達(dá)到一定濃度,被蚊香引燃,發(fā)生爆炸,整棟房子被燒的一干二凈,比我預(yù)期的還要徹底。”
“我沒太聽明白。”葉徽道:“你是說,在起火的前一天你布置了這一切,然后第二天起了火?”
“沒錯,為了制造不在場證明。起火的當(dāng)天我不在現(xiàn)場。”
“那楚子牧跟顧秋澤呢?他們一直都在那棟別墅里?”
“沒錯,只是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
我坐直了身體,看著這個把死亡說的如此簡單輕松的女孩。
“那天是我跟顧秋澤計劃好的,在老宅把楚子牧殺死以后,按照計劃焚尸。”汪凝道:“當(dāng)時由顧秋澤下手,成功之后,他會通知我。”
“說下去。”
“我等了很久也沒有得到回應(yīng),然后我就去了現(xiàn)場,可沒想到。”說到這汪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們兩個都倒在了上,顧秋澤的身上插著一把刀,楚子牧不知死活。”
我沒有急于問她,刀的去向,只是不想打斷她。
“情況出現(xiàn)了變化,我嚇壞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按照計劃,引燃了整個房子。”
“你不確定他們兩個當(dāng)時的死活?”
“嗯,他們渾身都是血,我嚇壞了,不知如何是好。”汪凝解釋的很從容。
“那個大皮箱里面裝的什么?”
“那是楚子牧留在老宅里的一些生意上的材料,那幾乎是整個公司的命脈。”汪凝停頓了一下,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他之所以會保留那個老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儲存一些重要的材料,他非常謹(jǐn)慎,涉及到公司的重要文件,他都會放進(jìn)這個箱子里。”
把文件放在老宅雖說不是什么太穩(wěn)妥的方式,但一般人的確很難想到。
“我把殺人的兇器也一同帶了回來,刀不會被過燒掉,為了避免被發(fā)現(xiàn),所以我?guī)Я嘶貋恚?dāng)時情況非常緊急,我還需要制造不在場的證明,所以我沒有機(jī)會去處理那把刀,就買了一套同樣的刀具,把它放了進(jìn)去。”
我跟葉徽互望了一眼,看來對于刀的猜測,我們是對的。
“事情按照計劃進(jìn)行,沒有人去深究,只是沒想到,大火中居然有一個人逃過了一劫……”汪凝深吸了一口氣:“事實上,我根本無法分辨他到底是誰,但他必須是顧秋澤。”
“為什么?”我問了一句。
“因為她要繼承楚子牧的財產(chǎn),所以他必須死。”葉徽替她回答出來,汪凝也并沒有反對,我接著問:“你說過,你是通過戒指認(rèn)出的身份?”
“那是騙人的,根本就沒有什么戒指。”汪凝道:“想不到他活了下來,好在他跟廢人沒有任何分別,不能說話,沒有記憶。”
“這對你的計劃,很有利?”
“當(dāng)然。”汪凝緩緩的說:“如果他威脅到我,我也隨時都有一百種方法,讓他去死。”
“可是你并沒有這么做?”
“他也一直不動聲色。”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份?”
“警方對死者鑒定的DNA結(jié)果跟楚太太一致,直到這時,我才知道,活下來的這個人是楚子牧,我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世。”
“在你的計劃里,存在一個最大的困難,你如何能讓楚太太幫你?幫你去繼承楚子牧的財產(chǎn)。”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汪凝冷笑著:“她向來很信任我,所以我說什么她都不會懷疑,我只是告訴她這是個意外就可以。她就是那么一個人,善良單純到有點可憐。”
我對她說的話將信將疑,這個世界上誰也不是傻子,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恐怕最痛苦的就是楚太太,她絕對不可能一點自己的思維都沒有,就一門心思的去相信汪凝,除非她真是善良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但是葉徽似乎非常贊同這樣的說法,或許是他急于破案心理的驅(qū)使,他在一直不由自主的點頭。
“警方的DNA鑒定結(jié)果,楚太太也完全可以知道活下來的這個人是楚子牧,她為什么還要隱瞞呢?”
“楚子牧是一個要強(qiáng)的人,如果他知道自己變成這樣,恐怕會輕生,對于楚太太來說,她已經(jīng)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了,因為她的親生兒子剛剛死于火災(zāi)。”
“這也是你給她的建議?”
“沒錯,我說過,她對我深信不疑。”
“我還有一個非常疑惑的地方。”我停頓了一下,雙手握在一起,道:“你真的愛顧秋澤?”
“算是吧!”汪凝輕咬著嘴唇,道:“他有一股野性,楚子牧不具備的野性,這很吸引我,但僅僅是吸引而已。”
“真的搞不懂你們女人的想法,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沒有半分可取之處的人渣。”葉徽不屑的說道:“他跟楚子牧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大魚大肉吃得多了,難免需要換一個口味”汪凝抬起頭露出一臉十分可愛的笑容,在我印象里,這似乎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笑的這么自然,沒有功利性:“楚子牧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事業(yè)上,她就像個木頭,對一塊死木頭。”
我心想,汪凝對顧秋澤的情感恐怕也不過如此吧,不然,她也絕對不會在顧秋澤死后,獨自去完成他們所謂的計劃,假設(shè)他沒有死,恐怕之后也必然會死于某種意外,我實在不相信汪凝對他會是真感情。
“你不知道楚子牧一直在偷偷的寫日記吧,他還把日記交給了我們。”
“這可能是我最大的失誤,不然我現(xiàn)在恐怕早就已經(jīng)去了國外,永遠(yuǎn)都不會回來。”
“可是現(xiàn)在你自首了。”
“我知道,我逃不過的。我的心里,也很難過這一關(guān)。”
“說實話,我對你的說辭并不十分信任。”我攤了攤手,沒有絲毫隱藏我的質(zhì)疑:“你這些僅僅是勉強(qiáng)說得通,但卻并不太符合情理。”
“你什么意思?”汪凝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我。
“因為我覺得,不會惡毒到如此地步,或許你對我們還有所隱瞞。”我常識這整理出一個思路來,但汪凝傳遞給我們的信息量太大,讓我一時間混亂到了極點。
“我沒什么可說的了,該說的已經(jīng)跟你們說了。”汪凝仰著頭:“如果你不相信,倒是可以選擇放了我。”
葉徽打了個哈哈,道:“我不覺得還有什么疑問,事情解決了,真相大白,兇手繩之以法,此案可以了解了。”
“你來之前,跟楚太太說明了一切?”我打斷了葉徽急于求成的結(jié)束語,繼續(xù)發(fā)問。
“我留了一封信”汪凝攏了一把頭發(fā):“我沒有勇氣直接面對她,她那么傻,傻到讓人看著難受。”
我靜靜的看著她,盡管她的狀態(tài)跟之前大不相同,但是我始終覺得這也并非是她的真實面目,她就像一個深邃的洞口,一眼看不到邊際,甚至?xí)屇阆萑霟o底的深淵。
“請在這份審問筆錄上簽字。”葉徽把剛才記錄的案卷遞了過去,汪凝接過去,沒有猶豫,直接在上面簽了字,并且按下手印。
過了一會,汪凝緩緩的說道:“我會死嗎?”
“那說不準(zhǔn)。”葉徽的語氣輕松了不少:“還要等法院的最后裁決,不過,這么惡劣的謀殺案,至少也要終生監(jiān)禁。你需要請一個好律師。”
“還是算了吧,我現(xiàn)在只想靜一靜,這短時間以來,我從來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
“相信我,今天你睡得絕對踏實,很多我審訊過的嫌疑人都這么說。”
“但愿如此。”
我跟葉徽離開了審訊室,汪凝則由其他的警員送到了臨時收押室,我跟在葉徽身后,有些沉不住氣:“這就結(jié)案了?”
“當(dāng)然,嫌疑人自首,解釋的合情合理,這有什么不行?”葉徽心情放松了不少,笑呵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這不就是我們一直想要證實的嗎?我們提前知道了答案,現(xiàn)在答案得到印證。啥也別說了,今晚出去喝一杯。”
“可是你不覺得這一切太容易了嗎?”
“兄弟,你千萬不要小看你的那一篇報道,你在里面列出了咱們掌握的所有證據(jù),包括推理的方向,報道并沒有任何的指向性,但是卻讓真正心虛的人沉不住氣。你看,她來自首了。”
“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葉徽,這案子一定不能結(jié)案。”
“庸人自擾,我辦過的案子比你多,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放心吧,不會有一點差錯。”
“等等,你有沒有想過,天空之城那棟房子里裝修的味道是怎么回事,只有廚房有的那種味道。”
“能是怎么回事?”葉徽揮著手,我們已經(jīng)走到了門外,外面的冷風(fēng)吹得我打了一個冷顫,葉徽繼續(xù)說道:“無關(guān)緊要,我們掌握了這個案子的所有線索,汪凝的口供,接下來我們還會帶她去指認(rèn)現(xiàn)場,再加上兇器,這個案子了結(jié),一點毛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