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現在，你還剩下三個名額，要選擇誰呢？”

兩人站在校醫院的天臺，安婭這么問。

伊洛有些犯難。

蘿薇的情況給他提了個醒：如果其他同學也早早簽訂了班級呢？

安婭看了他一眼，知道他還沒準備好，便說：

“這樣吧，你先給我幾個名字。現在大部分學生都還沒簽班級，如果我們運氣好，說不定可以半路截下來。”

伊洛初來乍到，認識的人并不多，此刻頗有一種有錢無處花的感覺，只能報出三個自己認識的名字。

不曾想其中一人立馬被安婭回絕了：

“伽涅就算了，他一拿到冠軍，就說要當荊莎的學生——就是你們第二輪的考官，另外兩個我幫你找找吧。”

安婭的手掌在空中一抹，魚眼鏡頭出現在兩人面前，很快被接通了。

鏡頭的另一端，一名男子接收了通訊，周圍的桌椅看起來很眼熟。

“幫我找一下這兩個學生……”

“稍等啊。”

鏡頭的另一邊，男子找同伴拿過幾沓紙，迅速翻找起來。

伊洛很快就認出了這個地方——可可夾心。男人則是其他樓層的登記員。

對方很快給出了答復：“這兩個學生都已經登記入學了，但是還沒班級。現在應該在蜂巢座的招生會場。還有別的需要嗎？”

“沒了，跟以前一樣，錢我晚些轉給你。”

“當著學生的面這么說嗎？”男人給了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鏡頭那邊，男人的同事各自整理著資料，對這番對話不以為然。

待到魚眼鏡頭消失，伊洛才按捺不住問道：“私自找登記員要學生的消息，不會被當作犯規的行為嗎？”

安婭轉過頭，有些好奇地看著他，似乎驚訝于伊洛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還是扶了扶眼鏡，耐心地解釋道：

“登記表的紙，也是異能產物，在填寫過后的一段時間，會自動隱藏內容。包括登記員在內的人去查詢，只能看到學生的姓名、所屬班級和在校狀態。”

“原來如此啊……”

“還有就是，你要記住一件事，”

安婭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藍色的校園卡，兩人上方的濃厚云層中，有一片云朵落了下來，懸停在兩人面前，正是只有教師才有資格乘坐的云朵沙發。

“在巴波學園里面，幾乎沒有什么是錢買不到的。”

他們的目的地是蜂巢座。

安婭遵守著自己的諾言，一路上和伊洛講解著各種教師級的規定：學生積分價值、5010分初始價值，當她講到班級序號的隱含意義，兩人已經到達了蜂巢座的上方。

此刻的蜂巢座和之前大不相同：除了外層和底部的活動門墻保留著，充當支撐，其他門墻完全拆卸，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半室內廣場。

墻壁消失后，蜂巢上多了十幾個管道狀的入口。

寒風還相當刺骨，但蜂巢座之中，卻傳出鼎沸的人聲。透過前方的入口，伊洛看見幾百名學生和二十幾名老師同處其中，奔走討論著，有的緊張嚴肅，有的熱切興奮，還有的近乎是在吵架了。

與其說是班級的招募，倒不如說是一個自由市場。

“準備好了嗎？”

伊洛咽了咽口水，朝安婭點點頭，云朵慢慢飛入管道。

整個場館里的學生，就像蜂巢里一刻不停的工蜂，地上的、天上的、墻邊的，腳不沾地地游走于各個老師之間。短短幾步路，伊洛已經聽見了上百個自我介紹。

但奇怪的是，這些學生對異能的施放都相當收斂。除開一部分移動性異能，大部分學生都是徒步，跑得滿頭大汗，整間場館熱烘烘的。

與之相對的，是在這期間的諸位老師們，伊洛見到了之前來拉攏自己的老師，此刻就像招蜂引蝶的巨大花束，一個比一個引人注目。

沙丁魚群般龐雜的銀色長劍，在空中上下飛舞；渾身毛絨的貓女發出曖昧的聲音，稍一靠近，腳都站不穩了；紋身壯漢的身上，刺青化作騰飛雀躍的各種奇獸，光彩斑斕。

在教師和學生之間，達成了一種奇妙的平衡：一邊是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不斷觀摩自薦；一邊是盡可能奪人眼球，壯大自己的場面。

以至于此前在學生當中引起轟動的伊洛，此刻鮮有人問津。

“我們也要開始咯。”

安婭的雙手向兩側平舉，從她的手中，十幾個魚眼鏡頭如肥皂泡彈射出去，在空中逐漸延伸，擴大。圍繞在兩人的背后，形成如同孔雀開屏般的鏡之墻。

逐漸有學生注意到了這里，遲疑地盯著他們的位置，不明所以地觀望。

安婭打了個響指，十幾個朦朧繚繞的鏡頭，同一時間撥開云霧：紙花街、金盞區、巖喙公園、妄時琥珀、溫納爾澤……銀刃城內外，大大小小的標志性地點，此刻濃縮在圓圓的鏡頭之中，以安婭為中心，開始不斷旋轉播放。

與此同時，有人認出了她身邊的人是伊洛，蠢蠢欲動的學生們都往這處聚集。

“我的名次是356名，異能可以制造風刃。”

“老師看一下我呢，我能讓物體產生黏性。”

“我之前輸給伽涅了，我本來可以到前八的！”

……

密密麻麻的學生靠近安婭，排成一列，逐一地自我介紹。如果說魚眼鏡頭亮明了她的老師身份，那么杵在一旁的伊洛就是塊活招牌，成了她招賢納士的砝碼。

便在這時，一名女學生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的名次是225，異能可以使物體變得膨松，能成為您的學生嗎？”

來人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眸子里的光要融化了似的，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

“你，不，您是……絨霜家的三小姐吧？”安婭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服飾。

“嗯。”女孩點了點頭，雖然在回答她的問題，目光卻不曾離開伊洛。

“當然！當然可以！現在就簽署合約吧！”

安婭激越的聲音把自己都嚇了一跳，她掏出合約，全然不管后面還有多少人在等待，立馬和女孩結成師生關系——撻朵·絨霜，25班的2號。

監視其他老師的情況并不算什么難事。

安婭簽下了撻朵，讓會場內的不少同行都眉頭一皺。

合約簽訂的完成后，女孩站到了伊洛的附近，也不說話。

“喂，伊洛，發什么呆啊？和新同學打招呼啊！”

“唔，你好。”

伊洛看了撻朵一眼，只覺得對方有些眼熟，便沒再注意看了——他實在是無法分神。

那兩個人就在場館里，如果他用【密集鼠群】，分分鐘就能把人找出來。偏偏為了區分師生，學生們默認收斂異能。

這種情況下，原本雞肋的【工蟻特遣隊】就體現出了作用，一隊螞蟻從他的腳下出發，不動聲色地在場館里游蕩，大海撈針。

從復眼里傳來信息，伊洛得費勁辨認才能看清每個人的臉。以至于他無法分心，只能呆呆杵著。

盡管繞了些彎路，但是現在，他找到了那兩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