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波力的動作變快了,魅影似的斗篷迅速揮動,奏響體內的鈴鐺,而后久久懸停,在翻涌的斗篷即將平息時,又開始了下一個動作。
白鼠群越是混亂,受到的傷害就越多。“大腦”不止要接受這些混亂的情緒,自身也要遭受聲波侵擾。
如果當時轉化的是三腦形態就好了——由大腦轉化的白鼠這么想。現在再聚集成人,重新轉化,只會露出更多破綻,讓自己徹底輸掉戰斗。
突然,“大腦”重新回想起了自己的定義。
【密集鼠群】:能夠將自己的身體轉化為對應白鼠。
它和它的族群曾經用過【寶石消化】、【空氣膜】、【火焰劍】,唯獨沒使用過【密集鼠群】。
因為它們本身就是【密集鼠群】的產物。
如同冰無法凝結冰,火無法燃燒火,幼苗無法結果。
但是跳脫出這個思維定式,它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可能性。
它看著舞蹈的,并無敵意的麻波力——有免費的訓練戰,不做出一些嘗試,豈不是可惜?
“大腦”放棄了對族群的掌控。
慌亂的族群相互擠軋,唧唧喳喳的聲音喧囂,老鼠身上凝稠的味道逐漸濃了起來。
它發動了【密集鼠群】,身體出現了幾道絲線,逐漸分界,但卻有一種撕裂的痛感。
這是能量匱乏的征兆,它的體力不一定足夠它轉化。
它盯著舞動的,猶如人偶的麻波力。
——管他的,又不是死戰,實在不行,對方也會救自己。
心里一橫,全力驅動異能。撕裂式的痛感,仿佛貼在身上的膏藥“唰”地揭下。
火辣辣的疼痛之后,它恢復了清醒。
它們恢復了清醒:
統帥、謀士、執法者。
從三個角度各自觀察著癱瘓的族群。
在統帥眼中,族群的行動力稍有下降,但如果要統一指揮,應該還做得到。
在謀士眼中,族群的意識受到了聲波干擾,若要驅動異能恐怕有些難度。
在執法者眼中,族群的可控程度按照從低到高排列——包括另外兩個同級。
舞動著的巨大人偶,以鼠化鼠的族群,戰斗繼續。
恐懼與壓抑都由謀士承擔,它只要維持住自身的清醒,持續向族群發去撫慰的信號。
與此同時,統帥控制著族群聚成一團一團,停止了混亂的腳步。
緊接著,執法者出動了:數團白鼠中,它接管了可控度最高的一團,,命令這群下屬頂著恐懼壓抑,奮不顧身地沖向人類的腳。
它們爬進麻波力的斗篷下,對那雙冰冷老舊的靴子撞擊。
紛亂的聲音領域中,巨人沉浸在肅穆而詭異的舞蹈里,絲毫沒想到有白鼠突破重圍。
他的腳受到攻擊,軀體晃動,急擺著雙手保持平衡,鈴鐺隨之叮叮當當地響起,如雨落盤。
而看不見的“箭”消失了。
此時此刻,只剩下粗糙的鈴音。
謀士感覺到了壓力驟然減小,這是呼吸般短暫的間隙。
它告訴自己的兩名同伴,統帥旋即號令所有的族群,透支精力地沖向麻波力。
不能讓他恢復平衡!
麻波力注視到這種情況,左手一壓,超聲波如箭雨一般,錯落地撒下,空氣中響起令人牙酸的蜂鳴聲,落在白鼠們耳中,不吝于驚雷。
左側的白鼠群全軍覆沒,瞬間四腳朝天,近乎癱瘓,失去了行動力。
但友軍的犧牲,給了其他所有白鼠機會,它們沖進對方的斗篷地下,爭先恐后,搭梯筑樓地攻擊巨人的雙腳。
樹冠般深濃的斗篷高高揚起,麻波力的身體向后傾倒,在幾十雙眼睛中仿佛慢鏡頭。
干瘦的皮膚,黃銅色澤的鈴鐺,同樣深黑的衣衫。
摔倒在地的麻波力,斗篷里神秘的內容曝露在燈光下,變成有因可循的組成。
“我!我認輸!”銳利的嗓子這么喊。
原本蓄勢待發的鼠群停止了移動,或快或慢,緩緩地匯集成伊洛的模樣。
他的雙手雙腳皮膚都皺了起來,仿佛年過八旬的老人。內臟相當不舒服,心臟跳得很快,每一泵都覺得有血液從肺里泄漏。
這就是……聲波的影響么?
若是麻波力用全力,他可能連一分鐘都撐不過吧。可就是這么厲害的能力,居然免費給自己做了一回訓練。
伊洛看向對方,此刻麻波力已經站了起來,恢復了斗篷遮身的神秘。
“你受傷了。”
麻波力的聲音恢復了那種令人生寒的細。
“不要緊,謝謝你的戰斗,我學到很多東西。”伊洛捂著肚子勉強地笑。
“我的時間也到了,再見。”
“再見。”
麻波力朝伊洛揮揮手,仿佛什么也沒發生,輕飄飄地離開了屋子。
——這么大的便宜,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啊。
看著對方的背影,伊洛竟有些不舍。
——————
走出訓練室的麻波力,并未離開羊頭公館。而是徑直地往上,一直到羊頭公館的五樓。
五樓只有昂貴的單人訓練室,價格是雙人訓練室的五倍。
即便是外部裝飾用的墻掛雕刻,堅硬度都超過二樓的任何墻體。
優秀的隔音設計、能量隔絕裝置,讓此刻靜悄悄的五樓,只有麻波力的鞋跟撞擊地面的聲音。
他進入其中一個房間。
內和外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房間的內部,一個赤膊的男人拷住左手,僅憑雙腳與一只獠牙尖利,眼冒寒光的巨型蜘蛛搏斗。
隨著麻波力的到場,男人高高跳起,雙腿瞄準蜘蛛的眼睛,迅雷疾風般連續踢刺,精準地戳瞎了蜘蛛的八個眼睛。
而后男人輕輕一踏,躍到麻波力身前,以雙手的力量掙斷手銬,身后的蜘蛛身體裂開,腥臭的漿液噴滿墻壁,沉沉地倒下。
“那個銅沙區的學生,異能怎么樣了?”
男人的聲音里,有一種年輕人特有的健康與活力。
麻波力的雙手藏在斗篷里,與結實健康的男人比起來,仿佛一只游魂野鬼,他咧開嘴說道:
“一把黑色的劍,像炮筒能發出火球;另外就是變成老鼠,和以前一樣,其他的異能……我就沒見到了。”
“空氣膜呢?銀色火焰劍呢?都沒有嗎?”
“沒有。”
“果然啊……又發生變化了。”
男人的手指交叉,若有所思。
“為什么你對他的興趣,甚至超過了對第一名的興趣呢,老師?”
“為什么你對我的想法這么感興趣呢?”
男人露出開朗的笑容,不動神色地反問道。
“我對強者向來感興趣。”
麻波力修長干瘦的手指在斗篷內,狂喜地顫栗著。
“這也是為什么我要加入1班。”
“你加入1班,難道不是因為我承諾過你,可以隨意處置托賈家的少爺么?”
“那也是原因之一。”
他如鬼魅一般湊近自己的老師,彎下他蒼白、冰冷的頭顱,銳利的牙齒湊近男人的眼睛。
“只要我還在1班一天,你就會允許我折磨那位少爺,對吧?”
“只要你還足夠好用。”
蒼白的頭顱忽而揚起,氣流讓漆黑的斗篷末沿飄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麻波力咧開嘴角,愉悅地離開訓練室。
“喂,記得準備慶典比賽啊。”
身后傳來男人少年感十足的聲音。
麻波力擺了擺手,干瘦的手如活躍的蜘蛛。
1與25,頭名與尾名的班級。
豐饒之詩慶典,緩緩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