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神山
天色剛蒙蒙亮,阿南便起來收拾宅子了。
宅子雖大,但是里面也設了清潔的法陣,再者宅子里沒有其他人,所以他每日要做的,便是打理好自身,準備好洗漱的用具,等著少爺醒來。
反正每天陪著少爺?shù)臅r間就是用來修煉的,倒也不需要使用多余的時間來修煉。
但是今天早上,他像是往常一樣來到少爺房間時,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靜靜地立在張風云的床前。
“老爺,您怎么來了?”
阿南恭敬地行了個禮,把手里端著的水盆放下,從架子上取了塊新的方巾在水里浸了一下,擰了擰,遞給張承軒。
張承軒接過方巾隨意擦了一把臉,把方巾遞給阿南,卻沒有回答阿南的問題,而是說道:“阿南,這些年辛苦你了。”
“奴才不敢,少爺身邊沒什么苦差事,說起來倒是奴才偷閑了許多年。”
張承軒看了他一眼,又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他,說道:“這么多年你在張家也是兢兢業(yè)業(yè),我看著你的修為也提高了不少,老讓你在這里也不是個事,待會兒你收拾收拾東西,回鎬京城吧,雅山居現(xiàn)在缺個大掌柜。”
阿南聽到這話,心中也是一陣狂喜,當即便跪了下來叩頭謝恩道:“奴才多謝老爺恩典,多謝老爺恩典。”
雅山居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張承軒這么多年經(jīng)營起來用來收攏情報的地方。
他心里很清楚,張承軒這個舉動,分明是把他當做心腹,要他做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以他不到通玄境的修為來說,可以說是很難得了。
但是這么多年來,都是他一個人在照顧張風云的起居事宜,如今一朝要被調(diào)走,他多少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阿南這時候是真的擔心張風云,所以謝完恩之后,他又直起身來,遲疑地說道:“只是我走了的話,少爺他一個人這里……”
張承軒知道他是真的忠心。
畢竟如果是不忠心的人,也不會找他來照顧自己的骨肉。
“這你不用擔心,我自有安排,你把那個廚娘也帶回去,這個宅子從今天起封宅。”張承軒摸著張風云的額頭,仿佛再說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奴才明白了。”阿南恭敬地說道。
他不是什么蠢笨之人,腦子一轉(zhuǎn)便想明白了張承軒的意思。恭敬地對著張承軒叩了個頭,阿南站起身來又深深鞠了一躬,說道:“老爺您一定要保重,奴才先告退了。”
張承軒嗯了一聲,算是說知道了。
離開了小院,阿南快步走向后院廚房。廚房正冒著煙,這時候,廚娘正在做公子的早飯。
阿南人還沒進廚房,聲音倒是先傳了進去。
“別忙活了,翠姑,你把火熄了,收拾收拾東西,咱們要回鎬京城了。”
阿南口中的翠姑正是這個在廚房里忙活的中年婦女,她的身材很是圓潤,但是肥胖卻不妨礙她的靈活,這一間廚房的面積不小,但是她在其中忙活起來,卻是游刃有余。
聽到阿南傳進來的話,這個胖婦人也是驚了一下,手里面的磨盤差點摔出去。
阿南走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她拿著磨盤呆站在灶臺旁邊,知道這個婦人可能是誤會了什么,忙說道:“你愣什么呢?快把手里的磨盤放下。”
阿南是知道的,翠姑是張家的家仆,祖上三代都是在張家長大的,也蒙受主人家的恩德修習了一些功法。雖然她的天賦不高,但是手上還是有些功夫的,剛才要是這個磨盤飛出來砸到了自己……雖然以自己的修為不至于傷到,但是一定會弄出些大動靜的。
翠姑被他這一句話叫回了神,但是手里的磨盤還沒放下,眼淚倒是先留了出來,她帶著哭腔顫聲問道:“南管家,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要回鎬京城了?是不是……是不是少爺……”
“呸呸呸,瞎說什么呢?!”阿南看到翠姑的眼淚,心底嘆了一口氣,這翠姑什么都好,就是這愛哭的毛病多少年了總是改不了。他連忙解釋道:“是咱們侯爺來了,說是要讓咱們回鎬京城,我估摸著啊,侯爺是要帶少爺去療病了。”
“你說真的?”翠姑抹了把臉,把手在圍裙上蕩了幾下:“這真是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阿南啞然失笑,真是不知道翠姑這個性格是怎么修煉到破靈境的,難道這就是蒼天不負苦心人?
“行了行了,你趕緊去收拾東西吧!”阿南看著忙亂跑去收拾東西的翠姑,面色也緩緩地沉了下來。
但愿真有天意,能保佑自家少爺順利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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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駕著馬車帶著翠姑離開宅子的時候,張承軒也帶著穿戴整齊的張風云從宅子的側(cè)門走了出去。宅子的側(cè)門外是一條小巷,小巷外面是熱鬧的市集。但是張承軒帶著張風云走到街上的時候,卻并沒有招來什么注意。
根本沒有人看見他們。
張承軒使手段遮掩住了二人的蹤跡,這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術(shù)法,但是卻能夠減少很多麻煩。
各方暗中盯著這里的視線實在是太多了,他親自跑這一趟,也是有這個顧慮。
以他太虛境的修為,大可以橫渡虛空離開,遠山城里雖然有很多探子,但是境界最高也就在通玄境了,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他的蹤跡。如果不是張風云身子太弱,張承軒也不會選擇步行這么一個麻煩的方法離開。
張家在這里沒有太多的布置,除了這座宅子和一些必要的眼線之外,便什么都沒有了。遠山城畢竟只是華飛月的眾多封地之一,而且遠離鎬京城,如若在這里培植什么勢力,就算是皇帝陛下護著自己妹妹,這事也必然會被朝中那些大臣們找由頭參上一筆。
這六年來,華飛月為了調(diào)查張風云遇刺之事的幕后兇手,不知道在暗地里得罪了多少朝中大臣,所以他們平日做事也很小心謹慎,從不讓人挑出什么錯處。
這次的神山之行,是張風云最后的機會了,他們不允許這件事有什么后患。
就算有,也必須死在萌芽之中。
“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了,您請自便。”
遠山城南城門外,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正在一輛馬車前點頭哈腰的和張承軒說話。
張承軒神色冷淡的點了點頭,說道:“馬管事,辛苦你了,替我向老先生道謝。”
“您客氣了,我們也都是奉命行事,您一路順風,我們就不打擾了。”馬管事誠惶誠恐地說道,看著張承軒轉(zhuǎn)身上車離開,這才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汗。
“師父,那個人是什么人啊?您怎么出了這么多汗?”
張承軒的馬車走了一小會,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從后面跑了過來,遞過來一塊方巾。
馬管事接過方巾,狠狠瞪了一眼那個少年:“那個層面的人是你該打聽的嗎?我說的你都忘了是不是?不該你打聽的別瞎打聽知不知道?管好你自己的嘴,要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是是是,知道了。”少年躲閃的點點頭,馬管事這才滿意地收回對他警告的目光,轉(zhuǎn)而看著馬車離去的方向,目光里帶著敬畏和凝重。
那股若隱若現(xiàn)的威壓實在是太恐怖了,怪不得老先生特意讓自己來接待,還準備了這邊商行里面最好的車駕,以修為來看,這位不愧是能和老先生在一起談笑風生的大人物。
大人物張承軒此刻正在馬車里面看著自己的兒子,天色已經(jīng)漸漸暗了下來,估摸著到了神山的時候,天色就會完全黑下來了。
這倒是好事,天黑有助于掩蓋行跡,畢竟邊界不像是遠山城,不是只有一些低境界的人駐守的。
朝華國高手最多的地方,除了帝都,就是各個邊界了。
張承軒帶著張風云在邊關(guān)的關(guān)口之前下了馬車,混進了一個商隊之中,那輛馬車自有專人來帶走,所以張承軒也并不擔心。
天色已經(jīng)黑了下來了,這個時候正是守門的士兵換崗的時候,守衛(wèi)最是松懈。
出門的過程很順利,張承軒預想中的那些意外,一件都沒有發(fā)生。
可是張承軒的心情,卻并沒有因此而輕松下來。
再往南行三十里,就是神山了。
這么遠的路,當然不能靠走的,在遠一點的林子里,早就準備好了飛輦。
飛輦上的空間不大,張承軒選的是小型的飛輦,為的就是方便快捷。在此行之前他著意搜查過神山的資料,但是即使是以張家的情報網(wǎng)絡甚至是加上皇室的暗勢力,也還是什么都沒有查到。
這才是讓張承軒心底發(fā)涼的地方,可怕的不僅僅是對前路的迷茫,而壓根就徹底看不到前路。
可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張承軒憐愛地摸了一下張風云的頭,張風云還是那副呆呆的模樣,對張承軒的動作沒什么反應。
張承軒放下手,把目光投向飛輦之外,拉飛輦的異獸速度很快,遠處夜色下清寂冷峻的蜿蜒線條,已經(jīng)可以清晰的看見了。
這一趟的目的地,即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