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山中

已經是第三天了。

張風云愁眉苦臉地坐在大石頭上，看著木屋門前磨藥熬藥的冰老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傻小子，又在這發什么呆呢？”迷梟怪叫著從天上降落到張風云旁邊的一根樹杈上，用翅膀拍了拍張風云的肩膀。

張風云瞥了它一眼，悶悶不樂地說道：“你要是能為我引薦一下那位救了我的神醫，我就不發呆了。”

“你說什么？本王聽不懂啊！”

一聽到張風云把話引到那位先生身上，迷梟立即發揮出裝傻的本事，搖頭晃腦地飛到了冰老人的身邊。

“冰老頭，今天的藥熬完了沒有？”

“沒有！”冰老人連頭也不抬，手指一彈，熬藥的藥鍋下便飛出了一粒小石子，直直地打向迷梟。

“你干什么？！”迷梟躲開石子：“能不能好好說話？動不動就動手，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講究點風度，簡直是為老不尊。”

“你這臭小子也不知道尊老愛幼啊，真是懶得理你。”冰老人將磨好的藥粉加進藥鍋，又加大火力把藥熬得濃濃的，順便又射了幾枚石子出去。

迷梟一邊躲閃一邊大叫：“本王是注定成為妖帝的神鳥，才不是什么臭小子，冰老頭我要跟先生告狀！”

張風云干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看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和一只貓頭鷹互相進行著言語攻擊，嘴角一陣抽搐。

據說這個迷梟是因為轉世導致神智不全才會這樣的，若是神智恢復了就不會這樣了。

自打他醒過來開始，這兩位就一直是這個相處的模式，他已經習以為常了。最開始他還以為這兩個人不對付，但是看了幾天下來，他發現這兩位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的。一個調皮搗蛋的寵物，一個人老心不老的老仆，吵吵鬧鬧得日子也過得挺好。

究竟是什么樣的人才會培養出這樣性格的寵物和仆人呢？他對那個神醫是越來越好奇了。

但是好奇歸好奇，他怎么做，才能從這一人一鳥的嘴里，把這位神醫的消息打聽出來呢？

“你要是少琢磨這些沒有用的東西，說不定你體內的毒性能消得更快一些。”冰老人端著藥碗走了過來，對著張風云說道。

張風云嘿嘿一笑，接過藥碗，說道：“您老要是告訴我神醫在哪，我身體里的毒性說不準還能消退得更快點。”

他看也不看碗里漆黑的藥汁，抬手一口就喝了下去，面色連點變化都沒有，就好像那些苦澀無比的藥不是他喝的一樣。

“我說你這小子，明明什么都好，怎么總在這個問題上過不去呢？”冰老人接過空碗，緩緩地說道：“救了你的性命就得了，管他是誰呢？”

“我只是想當面謝謝他。”張風云眨眨眼，一臉無辜。

他畢竟才十四歲，這少年習性倒也是讓冰老人心生唏噓。

但是對于他來說，老爺的吩咐才是最要緊的，張風云再讓他心生波瀾，有些事還是不能說。

“你別指望我會信你，小小年紀心眼還不少，只可惜我老頭子啊，偏就不吃你這一套。”冰老人這番話是笑著說的，張風云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冰老人后面說的話他倒是認真在聽：“你已經醒了有幾天了，按照當時答應好你父親的，你一會抽空寫一封家書回去。紙筆都給你準備好了，就在屋里的書桌上。寫完就交給迷梟就行，它有辦法把信送出去。”

“我不用抽空，我現在都是空閑時間，現在就去寫。”張風云從石頭上滑下來拍拍屁股就往木屋走——當然不是最開始他昏迷的那間木屋，那間木屋是冰老人的住所——張風云住在另一邊，一個稍微小一點的屋子里。那屋子是建在一株大樹下的，看起來倒像是從樹上面長出來的，旁邊就是迷梟的巢穴。

“這是為了方便本王保護你！”

張風云還記得自己搬到新屋子時迷梟站在窗框上對他說的話，但是現在看來這更像是一句玩笑。

畢竟張風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到在晚上睡覺還睡特別死的貓頭鷹。

“你今天的巡邏任務完事了？”張風云坐在書桌前，看著日常站在自己窗框上梳理羽毛的迷梟，問道。

迷梟有一下沒一下地啄著自己的羽毛：“早就完事了，這附近本來就沒什么可以巡邏的。一般人根本找不到這里面來，神山里面的大妖們也不會過來，咱們周圍的族群加一塊也就那么兩三個，本王都混熟了。”

“哦。”張風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總這么和別人自稱本王也不害臊？”

“切，你知道什么？以我的資質，成就妖王是早晚的事，再說本王就算是這么稱呼自己，也沒有人敢說什么。”迷梟揚了揚脖子，連帶著它脖子上掛著的玉佩也晃了幾下。

說的也是，他倒是忘了這只鳥背后有個大靠山。

“說起來，你這玉佩倒是很不一般。”張風云還記得數日之前剛進神山的那個晚上，來接他們父子倆的迷梟只是把玉佩晃了晃，便驚退了無數在他們周圍窺視的山中妖怪。

不過迷梟對此倒是不甚在意：“那些妖怪都是小妖怪，境界能有個通玄境都是高估了它們，只不過是占著神山的地利，欺負你父親感知不到它們罷了。那些境界到了的大妖王，壓根就不會有那個閑心和時間出來埋伏你們。”

“神山中的妖怪很多？”張風云來了興致，他現在還不能重新修煉，每天也都是閑著，只能和迷梟說說話了解一下這個地方，也當作是解悶了。

“神山那么大，妖怪當然多啊！”迷梟用看傻子的表情看著張風云：“只不過能修煉到高境界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小妖怪。像你爹太虛境的修為，在神山外圍就找不出來幾個和他同層次的妖怪。再者說來，到那個境界，妖怪就能化形了，早就不在外圍呆著了。”

“那內圍呢？”張風云聽得炯炯有神。

“不知道，沒去過。”迷梟搖了搖頭，說謊話一點都不臉紅，假裝顯得很是失望的樣子：“先生不讓我去，說是什么如果我有緣，自然就能進去。”

它又壓低聲音，猥瑣地靠近張風云：“我跟你說啊，從咱們這里再往南走上幾百里，溫度就會變得極低，就好像是到了南極一樣，但是那邊的植物什么的卻長得很好，我懷疑那就是神山內外圍的分隔帶，不過那實在是太冷了，我光是靠近就差點凍死在那。”

還有這么詭異的地方？張風云一想也想明白了，畢竟神山本來就很詭異，里面詭異的事情再多他也不意外。

這個話題到這也就不了了之了，再說下去，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不過還可以聊些別的，要不這封家書都沒有什么可寫的。

最起碼，張風云對迷梟的玉佩就很好奇：“把你的玉佩借我看看唄，迷梟大王？”

“不借！”迷梟一只翅膀遮住玉佩吞到了嘴里，拒絕得干脆利落。

眼看著玉佩被吞掉的張風云：“……”不借就不借，你干嘛搞得這么惡心？

看著張風云表情有異，迷梟還以為他傷心了。想了想自己剛才的行為的確是有點殘忍，于是它飛到自己的巢穴里，叼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出來。

“這是什么？”張風云看著自己面前擺放著的一個似玉非玉但又不是石頭的東西，一臉奇怪的問道：“你給我這玩意干什么？”

“這可是好寶貝。”

迷梟一副神秘的模樣，故作高深地說道：“幾年前本王在巡邏的時候，救了一個小妖怪。那小妖怪看著不像是野生的妖怪，而且是從南邊過來的，本王當時以為它是從山里面出來的，肯定有什么寶貝。所以在本王的感化之下，它為了感謝本王的救命之恩，就給了本王這個東西。”

“然后你就發現這個東西壓根對你沒有用是吧？”張風云擺弄著那個“寶貝”，淡定地看著迷梟：“你當時就沒問問這東西是怎么來的？”

“當時只顧著研究了，沒來得及問那小妖怪就走了，后來本王追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它死了。”迷梟帶著感慨世事無常的語氣說道：“他走的太急，不小心闖進了一條蛇妖的地盤。那蛇妖當時正是蛻皮的時候，以為它是敵人來犯，直接就把它毒死了。”

“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啊，這事又怪不到那條蛇，只能說是那小妖怪時運不濟。”迷梟理直氣壯地說道：“難道本王還要給他報仇不成嗎？”

張風云搖了搖頭，說道：“我是問你之后就沒問過別人這東西是什么嗎？”

迷梟也搖頭：“沒有啊，這東西對本王又沒有什么用。要不是看見你，本王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么個東西了。”

“行吧，我收下了。”張風云拉開抽屜把那東西放了進去，然后拿起筆開始給家里寫信：“你還有沒有什么好事和我說的？”

這家伙知道不少奇聞軼事，說不定寫家書能用得上。

“好事？”迷梟歪頭想了一會兒：“你昏迷那天，本王記得先生給了冰老頭一塊玉佩，說是留給你的，這算不算好事？”

張風云的筆尖一頓：“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