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很年輕，這是姜可早想到的。

海夫人是那樣一個年輕美麗的姑娘，想來城主也不會差到哪里。不過讓姜可驚訝的是，這位看上去年紀都沒有管家大的城主，竟然沒有內力，站在那里，真真像是一個文弱秀才。

銀杏葉嘩啦作響，滿目金黃真真要晃花了姜可的眼。

管家輕聲叩門，在這片銀杏苑中，這個不茍言笑的男人似乎連嗓音都放柔了些：“城主，姜姑娘來了。”

姜可現在還不知道這位城主是個怎么樣的人，她凝神細聽著，院內很快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她本來以為是哪個來來開門的小廝丫鬟，門開了之后，才發現里頭站了位氣質華貴的公子。

管家恭敬垂頭，又道了句：“城主，小人把姜姑娘請過來了。”

姜可一驚，從下往上仔細瞧過去，發現這城主身形頎長，卻并不健碩，穿一身月白文士長衫，盡管已經很努力挺直了腰板，卻好像還是有些力不從心。他面上極白，幾乎比海夫人還要白上三分，只是那雙眼眶下的烏青卻讓人覺的很不健康。

城主輕笑兩聲，還未開口說話已經咳了半晌，好容易等平復下來以后，這才啞聲笑道：“姜姑娘，久仰大名，今日終得一見了。快快，快請里邊坐。”

那城主大名喚作蘇湜，他率先在前面帶路，姜可跟在他后頭卻忍不住皺眉毛，她覺得這位城主……很眼熟？

小幾是銀杏木做的，泡的茶也是銀杏茶。

蘇湜好似很是糾結著如何開口，兩個人相對而坐，茶水已經灌了半肚子，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一張臉驀地通紅，仿佛已經下了決定，躊躇道：“姜姑娘，不瞞你說，在下有一事相求……你在找英杰令吧，其實我這里也有一塊。”

姜可稍稍睜大了眼睛，英杰令能者居之……說句不道德的話，她實在是想不到這位身體孱弱、咳嗽不斷的城主大人“能”在哪里？

蘇湜仿佛看出了姜可心中所想，他自嘲般的一笑，輕聲道：“英杰令是當初阿海送給我的定情信物，既然她已經將自己的給了你，那我想，我留著這個也已經沒有什么用處了。”

洛川說過，只有拿到三塊英杰令才能有資格參加英杰大會，所以蘇湜手中的那塊，她無論如何也是要拿到手的。姜可稍稍仰起臉，一雙眼睛直直看過去，輕聲道：“你的條件。”

蘇湜喉間一緊，正想開口，守在外頭的管家卻快步進來，附在他耳邊道：“城主大人，夫人過來了……還帶著前些日子做的棺。”

那城主一愣，面上表情不表，姜可卻好似真真看見了凄苦之色，他嘴唇動動，半晌才道：“……這樣啊，阿海從來都是沒長大的性子，她鬧鬧也就罷了。你出去告訴她，說我不想看見她，讓她把東西放到偏院里就趕緊走！”

風吹過銀杏沙沙作響，蘇湜眼中有她讀不懂的痛苦與掙扎流動。氣氛一瞬間很是沉悶，管家面上真有幾分不忍，姜可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好一會兒，才聽見他開口，像哽咽時嗓子被黏住一般，飄飄乎輕顫著傳來。他說：“姜姑娘，你帶小言走好不好，我真的……我真的很想活下去啊！”

姜可心上一顫，她臉忍不住抽動一下，終于覺得有哪里奇怪了。她先前就覺得這位蘇湜城主看上去很是眼熟，現在才陡然回過神來，不管是穿衣打扮，還是偶爾說話時的神態，蘇湜，都像極了李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