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璟舟走了，是沈柯送他離開的，太陽落山，晚霞的余暉下看著那輛軍車慢慢走遠，她還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沈柯不知道的是，紀璟舟也在車里看著她，還拍了一張照片放在手機里，盡管這張照片有些模糊，但這是紀璟舟手機里唯一一張照片。

從海洋館出來后，紀璟舟便接到了上級的任務，必須盡快歸隊，原本他是想先送沈柯回去。

但是沈柯拒絕了，她想送著他離開，或許以后就沒有這樣的機會或者是這樣的身份了。

天已經徹底黑了，黑色墨潑的天空沒有星星沒有月亮，燈光下飄著雨絲也變成了金片兒，閃閃發光，霧蒙蒙的感覺，沈柯沒有打到車，只能淋著雨往回走。

一亮黑色的奧迪停在了沈柯旁邊，沈柯看了車一眼，車窗搖下來問道“你好，要去哪兒，這車可以走。”

沈柯想要拒絕，但看了看越下越大的雨，還是上了車，關上車門，整理著自己的頭發“謝謝您，我去……”

“小柯！”

熟悉而又讓人討厭的聲音從后面發出，這個聲音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顧木逍的聲音。

整個人一瞬間面色蒼白，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的才阻止了自己的發顫，轉過頭去，顧木逍就坐在后座上。

身上還是穿著中規中矩的黑色西裝，但看上去，沒有那么精神，有些疲憊，臉上還留著欣喜。

沈柯努力擠出一個笑“顧總，沒想到是您。”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你不是在夢偶嗎，怎么會在這兒，還不帶傘？”

語氣中的關心讓沈柯厭惡，甚至是鄙夷“我不習慣拿傘，太麻煩了。”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沈柯有些慌神，面上血色盡失，顧木逍知道她就是正真的沈柯，也是，自己怎么忘了，林岸不就是個瘋子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還活在這個世上這件事林岸一定會告訴顧木逍。

“林岸告訴你的，還有，你一早就知道我還活著對吧。”

“是，當初海選，我看到你站在舞臺上事兒，還是不愿意相信，看完你的資料后，你的年齡讓我想要把你當作是另一個人，但我知道，你就是沈柯。”

沈柯突然笑了，諷刺的看著顧木逍，雙眸冰冷“顧木逍，你是覺著對我心懷愧疚，還是無顏見我？”

“沈柯，做一個溫順聽話的瘋子不好嗎？干嘛還要做一個以卵擊石的傻子？”

沈柯冷哼一聲“那顧木逍，做一個問心無愧的好人不好嗎？干嘛還要做一個恩將仇報的惡人？顧木逍我之前一直找不到詞來形容你，現在覺著披著羊皮的狼，真的是為你量身定制的！就算是你站在商界的頂端，用華麗的衣物來包裝你，但還是掩蓋不了你這一身惡臭！”

“嘴巴變毒了？以前的你可不會跟我這樣說話。”顧木逍看著沈柯，卻又像是在透過沈柯看另一個人，他在回想曾經的沈柯，單純、善良、溫柔、可愛……幾乎所有美好的詞用在她身上都不為過。

“曾經的沈柯，不是已經死在十六歲了嗎？”

這樣的反問讓顧木逍張口又不知該說什么，閉上眼睛靠在后座“如果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還是會這樣做，只是唯獨不會像這次一樣放棄你！”

沈柯沒有說話，而是看著窗外，車窗上的雨滴慢慢變大、變多然后滑落，像是眼淚、沈柯的眼淚，無聲的哭泣，然后滑落，然后落在地上，沒有人知道這是眼淚，慢慢的，消失殆盡，像是一場幻覺。

眼淚不會開花，更不會在地上開花，它為悲傷而生，卻不會帶著悲傷一起消失，眼淚消失了，但悲傷卻是愈演愈烈，到了最后，沒有了眼淚，沒有人知道你的悲傷。

你開始笑，隨處可見的笑，但這并不是開心，面具戴久了，就再也摘不下來了，當了八年的“瘋子”，裝瘋扮傻，沈柯有時候也覺著自己是真的瘋了，在最絕望的時候，她是該好好的感謝顧木逍和顏安安的那場婚禮，才沒讓她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車停了，停在了夢偶拍攝所租的宿舍外“顧木逍，如果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絕對不會愛上你！”

說完利落的下了車，顧木逍就這樣看著沈柯的身影消失在雨夜。

“不會愛上我嗎？”喃喃自語著，然后自嘲一笑“回去吧！”

車開走了，這三個字像是再對司機說，但更像是在對自己說，回去吧，還會的去嗎，回去又怎樣，還不是將悲劇重新上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