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讀完在會議室內的這十幾名特工總部高層人員,在沒有揪出地下黨間諜之前,任何人都不得離開76號特工總部半步,只能夠待在這一棟辦公樓之內活動。違者,格殺勿論。
作為76號特工總部主任的丁墨村,雖然在心里頭對于山田昭惠這個新任的特高課課長,所做出來的決定很是不滿,但是出于對日本人的尊敬,他只能夠乖乖滴服從。
既然,山田昭惠大佐和青木少佐都要留在76號特工總部追查地下黨間諜,他們倆待在這間剛剛開完會不久的會議室之內。
并且,山田昭惠還號召剛才所有的與會人員可以檢舉揭發自己懷疑的對象,來這間辦公室內找她進行匯報,不會對外公布誰是揭發者的。
這一招果然非常奏效,會議剛結束不到一個鐘頭,特工總部的副主任李士君就走進了這間會議室,向坐鎮在里面的山田昭惠揭發檢舉他懷疑的人。
鑒于保密原則,就連山田昭惠的親信青木少佐都被請出了會議室,讓他到會議室外邊的走廊上負責看門,整個偌大的會議室之內,只有山田昭惠和李士君他們兩個人。
“李桑,現在這里只有你我兩個人了,把你所懷疑的對象告訴我,他是誰吧。”山田昭惠沖著坐在她旁邊的李士君說道。
有些坐立不安的李士君,狠了狠心,咬牙切齒地道:“山田昭惠課長閣下,我懷疑打入我們76號特工總部高層的這個地下黨間諜就是丁墨村。”
當山田昭惠聽到李士君說這個地下黨間諜是丁墨村時,她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訝,反倒是出奇的平靜,淡淡地說道:“李桑,你可以告訴我一下你懷疑丁桑的理由么。”
李士君想都沒有想,就脫口而出道:“山田昭惠課長閣下,理由很簡單,丁墨村很早以前就加入了地下黨,在上海活動多年,后來,他又轉投民黨,并且在國民軍調查統計局三處的處長。
“此人后來看到皇軍占領了上海以后,拿了一些國民黨那邊的情報,讓土肥圓將軍輕信了他。試想,他當初為何不拿出一些地下黨的情報提供給皇軍呢?由此可見,此人是地下黨間諜無疑。”
對于李士君提出來的這個理由,表面上看似非常充分,深入地思考一下卻是經不起推敲的。
在山田昭惠想來,在加入國民黨以后,丁墨村就脫離了地下黨,并且他可以做到國民黨高層的要職,自然也是深受國民黨方面的信任。不然的話,怎么會讓他去做國民黨調查統計局的處長呢。
再者說,李士君認為的那些關于國民黨的情報是無關緊要的,可是對于他們日軍來說那些情報是非常重要的。
更何況,土肥圓將軍是她的老師,丁墨村既然得到了自己老師的信任和器重,她這個當學生的自然是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不能夠僅憑李士君的幾句話就認為丁墨村是地下黨間諜。
思忖了好一會兒后,山田昭惠沖著李士君微微一笑,隨即就面色一沉道:“李桑,我可是聽說,你以前也加入過地下黨。而且,加入的時間還要比丁桑早兩年呢。
“要是按照你剛才推論的那個邏輯,包括你本人在內,跟丁桑一樣,也是有重大的嫌疑。你向我揭發檢舉了丁桑,最好是可以拿出來確鑿的證據。不然的話,你這可就屬于誣告別人了。”
原本李士君就對于日本人讓丁墨村擔任76號特工總部主任一事耿耿于懷,因為丁墨村當時還在國民黨內部遭到時任調查統計局二處處長戴笠的誣告被迫辭職,正是在丁墨村郁郁不得志的時候,他策反了丁墨村,并且為丁墨村跟日本情報頭子土肥圓牽線搭橋的。
于是,李士君始終認為自己的功勞是在丁墨村之上,在76號特工總部成立以后,他卻擔任副主任,屈居在丁墨村之下,心里頭是極為不爽的。
更加讓他感到不爽的是,丁墨村在前幾天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就把他的機要秘書唐慧以地下黨間諜的罪名秘密槍決了,這是促使他前來找山田昭惠揭發檢舉丁墨村的導火索。
由于滲透計劃的具體內容只有丁墨村和土肥圓他們兩個人知道,包括山田昭惠以及76號特工總部之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事。
加之,這幾天,參與過抓捕和審訊唐慧的人,都躲的李士君遠遠的,對于前沿后果知之甚少的李士君,自然是認為是丁墨村對他進行排擠和打壓。
此時,李士君一門心思想要抓住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把丁墨村扳倒,見到山田昭惠對于他空口白牙的話一點兒都不相信的情況后,他卻并沒有因此放棄,繼續向山田昭惠告發檢舉丁墨村。
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李士君繼續說道:“我就知道山田昭惠課長閣下,您是不會相信的,那好,我可以拿出來證據來證明丁墨村就是打入我們76號特工總部代號叫‘扳指’的地下黨間諜。”
把話說到了這里以后,李士君頓了頓,故作輕松地道:“山田昭惠課長閣下,難道剛才你在見到丁墨村的時候,沒有發現他左手的大拇指上戴著一只藍色的扳指么。”
起初,山田昭惠還真的以為李士君是覬覦76號特工總部主任的位置,向他誣告丁墨村呢,對于76號特工總部內部的人事傾軋她是一點兒都不敢興趣,而且,她本人還非要厭惡在背后說別人壞話和打別人小報告的人。
很顯然,山田昭惠剛才聽了李士君說的話,就把他歸類為自己非常厭惡的人。
正當她準備把打小報告的李士君打發走之際,她突然聽到了李士君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那就是丁墨村的左手大拇指上戴著一只藍色的扳指。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后,山田昭惠也認為,這個打入76號特工總部高層代號叫“扳指”的地下黨間諜,很可能會從他的上線那里得到一只扳指,并且以此作為他身份的象征。
畢竟,根據她以往抓捕地下黨情報員的經歷可以得知,地下黨組織內部在傳遞情報方面,幾乎都是以單線聯系為主,一旦上線或者下線被捕或者叛變,為了證明自己地下黨情報員的身份必須要拿出信物才行。
受到了李士君的啟發,山田昭惠當即就興奮地拍案而起,覺得在76號特工總部高層人員之內,除了丁墨村戴著扳指,很很可能還會有其他人。
只要是針對76號特工總部十幾位科長以上級別的高層人員進行逐一篩查,看看誰經常戴扳指就可以縮小懷疑對象的范圍,進而在短時間內查找出這個代號叫“扳指”的地下黨間諜。
很快,經過對76號特工總部科長以上級別的高層人員逐一排查后果然發現,在他們中間有三個人戴著扳指,除了李士君指認的丁墨村以外,還有情報科科長汪建功和他手下負責監聽的孫蘭芯。
除此之外,讓山田昭惠產生疑惑不解的是,藍正斌雖然手上什么都沒有戴,他左手的食指下部卻有被擠壓的痕跡,很可能之前戴過戒指之類的東西。
發現了這個最新的情況以后,山田昭惠把懷疑最大的丁墨村、汪建功和趙蘭芯他們三個人,分別請回到了各自的辦公室之內。
說是請他們三個人回到各自的辦公室,倒不如說是關他們緊閉更加妥帖,辦公室內的電話都被安裝上了監聽,在辦公室外邊都是由日本憲兵隊的士兵把守。
當然了,山田昭惠對于她的這個在日本上大學時期的老朋友藍正斌也產生了那么一絲絲的懷疑,突然,就讓她聯想起來,藍正斌曾經在日本留學期間,平時愛不釋手的讀物都是關于共產主義的理論著作,還常常在同學們中間發表一些革命激進思想的觀點和看法。
想到了這里以后,山田昭惠同樣也是狠心地把藍正斌拘禁在他的辦公室之內,外邊有多名日本憲兵隊士兵把守。
等到被請進會議室的所有人都離開了以后,山田昭惠立馬把平時在76號特工總部內部,跟藍正斌過從甚密的人統統叫了過來進行一一問詢。
76號特工總部行動隊的幾個骨干們自然是得到了率先問詢,行動隊第二組組長吳誠作為藍正斌手下最得力的干將,兩個人在一起執行任務出生入死多次,期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私底下都是以兄弟相稱。
任憑山田昭惠如何對吳誠進行威逼利誘,他都堅決說藍正斌從來就沒有戴過扳指,至于藍正斌左手食指上留下來的擠壓印記,他則表示一概不知。
不僅是吳誠如此供述,就是一天到晚都想著要把藍正斌給拉下馬自己當行動隊隊長的張三峰,在山田昭惠問詢他藍正斌是否戴過扳指一事上,他也是搖頭否認。
因為在平時,加上現在又是寒冷的冬天,藍正斌幾乎都是戴著一副黑色的皮手套,誰都無法判定他的雙手上戴過什么東西沒有。
對于不知道的事情,張三峰是不敢亂講的,畢竟他現在還是行動隊第三組組長,萬一他說錯了話因此得罪了藍正斌,而藍正斌又相安無事的話,那他別說行動隊第三組組長當不成了,恐怕連小命都得搭進去不可,他可不想以身犯險,最好還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不光是行動隊內的人,就是沒有成為懷疑對象的76號特工總部高層,山田昭惠都挨個問詢了一遍,她得到的答案幾乎都是大同小異,他們不僅對藍正斌是否戴過扳指一事一概不知,而且他左手食指下部明顯擠壓的痕跡也是毫不知情。
馬不停蹄地進行了長達一天一夜的調查,山田昭惠最終排除了藍正斌是地下黨間諜的嫌疑,讓她為此大松了一口氣,仿佛被懷疑的對象不是藍正斌而是她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