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九州,其一便為揚州。自數百年前北方戰亂頻繁,無數北人南下,使得荒蕪江南瞬間繁華起來,揚州更是其中翹楚。
一行浩浩蕩蕩的車隊在州衙官員的帶領下緩緩向驛站駛去,百姓多有張望,卻未顯多少畏懼。今上即位以來,廣施仁政,四海歸心,圣明之君怎會讓百姓敬畏?更何況大周百姓北人善耕種,南人多喜商貿,走南闖北,自然膽子較大。
馬車內,蘇獨和章壽掀開門簾觀看著路旁景象,沿路絲綢布莊,茶館酒樓數不勝數,小商小販,尋常百姓,跨馬士子,持扇貴女更是絡繹不絕,好一副繁華之象。
“常說江南好,今日一見,楊柳拂岸,青山綠水,繁花似錦,不知八百里秦淮河又是一副怎樣景象。”
一旁的蘇獨聞言只想掩面而逃,好羞恥!你要不要這么直白?文人的高雅呢?你以為別人不知道秦淮河是什么地方嗎?
“蘇兄,不如今晚我們一起去秦淮河畔坐坐吧?”章壽一臉真誠。
蘇獨一臉正經的點了點頭,這一瞬間他想起了很多秦淮名人,陳圓圓,李師師,蘇小小.......
欽差車隊并未全部前往驛站,而是分出千人前往軍營,驛站只留百余人。剛下驛站,稍事整頓,胡框便要去拜訪蕭陵,章壽身為副審官自然也要前去,蘇獨便也要跟著。
蕭陵如今花甲之齡,乃是三朝老臣,歷時三代帝王。如今拜為吏部尚書,掌五品以下官員升遷,位高權重,更有平章事之銜得以位居宰相,乃是政事堂七相之一。
而蕭陵也是胡框之前的上一批欽差,被李珣派來調查牛達被刺一案,只是得出的結果并不能讓當今陛下滿意,于是便有了胡框下江南。
馬車朝著蕭府別院而去,蕭氏乃江南八姓之一,更是前朝皇室。如今雖然不為皇族,但仍然在江南擁有豐厚產業,故蕭陵并沒有住在驛站而是住在蕭府別院。
剛進別院,蘇獨便察覺到江南和北方建筑風格的不同。三步一景,五步一林,善用假山奇石裝飾,院內更是引入多條河流,雖小卻很精致,怪不得常說江南園林甲天下。
在湖中島蘇獨見到了這位江左士族領袖,雖已至花甲但精神良好,正在湖邊垂釣。
“大理寺卿胡框見過蕭尚書,打擾尚書釣魚雅興。”
“章壽,章德,見過蕭尚書。”
蘇獨和辛夷先生也彎腰表示敬意。蕭陵自釣桿前起身,示意幾人落座,“胡寺卿不先去查案,怎么倒來了我府上?”
胡框不卑不亢,“下江南之前,陛下曾有旨意,牛達被刺一案由我和蕭尚書一起審理,今日登門拜訪就是想和蕭尚書商量破案方法。”
“胡寺卿客氣,在查案方面你是老手,我以胡寺卿意見為主。更何況我久不至江南,來到此處有些水土不服,恐怕不能和胡寺卿一起查案。這樣吧,胡寺卿查明案情之后,署上我的名字即可,我相信胡寺卿的辦案水準。”
眾人面色古怪,眼前老人分明面色紅潤,剛剛還在釣魚,這像是有病之人嗎?蘇獨咽了咽吐沫,果然官越高臉皮越厚。不過蘇獨也品味出一絲不尋常,蕭陵的態度分明是不想插手案情,莫非這里面有什么事情連蕭陵也覺得棘手?
胡框清清嗓子,“蕭尚書是國之棟梁,既然身體有恙,不妨安心在此靜養,案情一旦有進展,我便會前來稟報。”
“既然胡寺卿事情已經說完,那便退去吧。我身體有恙,需要靜養,醫師囑托每日見人不得超過一刻鐘。”
.......
夜色已經微黑,蘇獨獨自躺在房內床上思量。從下江南開始每件事情都透露著怪異,可蘇獨卻偏偏不能置身世外。他有預感這就是章武對自己的考驗,如果自己能立功,就打開了入仕大門。
想到這里,蘇獨又忍不住吐槽系統。系統不根據劇情布置任務,這使得蘇獨無法進行猜測聯想。系統只會布置階段性目標,讓自己能夠清楚前路,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一品大員。凡事都只能靠自己,可這趟查案實在是太怪異了。
魏王章壽的首席幕僚辛夷先生怎么也會跟來?蘇獨可不覺得章武會為了輔助幼子就將自己的左膀右臂派出。前來辦案應該是派刑部尚書而不是吏部尚書吧?還有蕭陵今天的態度明顯就是抗旨,他就不怕胡框告訴皇帝?
愁愁愁,可惜蘇獨卻不知道從何抓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蘇兄,咱們走吧。”
蘇獨一聽就知道是章壽的聲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在這思前想后,你就知道沒心沒肺的去玩,要不是知道你是喊我去青樓,我一定不會理你!
“小王爺,我來了。”蘇獨迅速從床上竄了下來,打開房門,風輕云淡。
章壽倒沒有察覺到蘇獨內心的興奮,青樓對他而言并不陌生,他只是聽聞秦淮河每至夜景便十分熱鬧,這才想要去一覽江南好風光。
“王兄也換好了便服,就在樓下等候。”
蘇獨勾頭一看,果然看見王敏一臉燦爛的向自己招手。蘇獨一臉無語,這就是二流世家瑯琊王氏子弟?感覺好丟臉,還沒有自己這個處淡定。
剛下閣樓,王敏便一臉興奮的走了過來,“兩位,馬車已經備好,今晚咱們夜宿秦淮河!”
“素聞秦淮河歌女一絕,尤善琵琶,今日可以一飽耳福了。”
蘇獨聞言朝王敏努努嘴,“王兄,你這境界不夠啊。多向小王爺學習學習,你是去尋歡作樂,人家小王爺是去覓知音。”
王敏果真知錯能改,“小王爺,末將不如啊。”
三人頓時哈哈大笑,就在此時,有一道聲音忽地傳來,“小王爺,不知爾等可是去秦淮河?”
蘇獨和王敏直接相視苦笑,這都是什么事,還沒出發就被胡框知道了。不過怎么能承認,前來查案的欽差第一天就去青樓怎么像話?
“稟告胡寺卿,我三人對揚州仰慕已久,便想出去看看風景,品鑒一番美食。”蘇獨撒起謊來是眼都不眨。
胡框目光炯炯地看向章壽,“小王爺,真的是這樣嗎?”
章壽連忙點頭,“當然是這樣......”但在胡框的注視下,章壽實在心慌慌,“看風景是真,品美食也是真,順便再去秦淮河看看。”
完了,蘇獨和王敏在心里齊齊哀嚎。
“那正好,我也對秦淮河仰慕已久,我們正好一起去。”
一起?這劇情反轉太快,章壽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胡寺卿,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怎么是開玩笑,咱們都是男人,去見識一下秦淮風光很奇怪嗎?”
“不是,咱們初至揚州城,就去青樓不太好吧?”此時章壽倒退縮了起來。
胡框眉毛一挑,“誰說咱們是去逛青樓?咱們是去查案。”說的義正言辭!
章壽一臉驚訝,王敏一臉興奮,蘇獨滿臉佩服:論起不要臉,果然姜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