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哲航坐在床上，安安靜靜地敲著手機屏幕。

【H：我跟她認識才一個多月，但是我覺得這個人給我的影響太大了。之前你們說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我差不多也明白了。現在我出門之前都會下意識去考慮應該給她帶什么早餐，晚上應該畫什么畫】

【H：她家里最近出了點不好的事情，我最開始不知道，以為是她真的很反感我所以不想見我。但是后來知道之后，我跑過去找她了。那兩天都在她身邊待著，看她哭看她皺眉我都難受，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因為我完全不會。以前別人在我面前哭，我會覺得很煩，但是她不一樣。還有她跪下的時候，我會很擔心她的膝蓋能不能堅持住……就是那種心臟被人抓緊的感覺，呼吸都會痛，這個感覺你有過沒？】

【H：她每天晚上七點都會給我發消息，雖然每天都是一樣的內容，但是我已經養成習慣了。收到消息之后會很安心，如果哪天她發晚了或者壓根沒發的話，我會想很多】

【H：也對，這段時間我變得很喜歡瞎幾把想】

羅寅的嘴已經合不上了。

我的蒼天老娘舅二姑三大爺……這個真心話環節是不是玩得有點大啊？顧哲航到底喝了多少啊天吶……

【H：這段時間我會因為很多事情控制不了情緒，她不聽我的話我會生氣，她跟別人出去玩我會生氣，她跟一個手機備注是藍色愛心emoji的人打電話我會生氣。所以我才跟你說我最近很容易情緒不受控，就這個原因。很小的小事都能讓我一下子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氣，然后沖著她發火】

【H：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去形容我的想法，因為我從來都是被付出的一方，我享受別人對我的付出就好了。但是這次不一樣，我很希望自己能做點什么，我希望自己是付出的一方】

【H：目前只能想到這么多，我說完了】

羅寅費力地咽了一口口水，確認那邊的人已經停止打字之后，想了想，敲字回復。

【傻崽：孩子】

【傻崽：你這不是談戀愛】

【傻崽：這叫暗戀】

顧哲航看著羅寅回復的消息，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就是因為搞不明白自己現在的想法的根源，才選擇找這位戀愛經歷和戀愛經驗都豐富的朋友。然而這位朋友回復的內容……其實跟他自己最開始的猜測也差不多。

但是這種因為習慣而慢慢產生的喜歡，是不是很不負責任？這應該只能算是某種形式的依賴吧。如果她年后真的徹底不管他了，再加上之后她回學校上課去了，他這種感情會不會又因為長時間見不到她而消磨殆盡？他真的不知道了。

【H：所以？】

【傻崽：媽的還有啥所以？？？所以你就大膽追啊wcnmd！！！！難不成你還想我替你追？？？？】

【傻崽：我真tmd急死了！！！！！這年頭暗戀有屁用啊！！！你當你是狗屁校園言情小說男主角？？？？】

【傻崽：不明面上追，難不成你想讓人家妹子自己猜你的想法？？？？】

【傻崽：我的小少爺你腦子是不是被你那堆貴得要死要活的顏料堵了？？？？要不要我給你叫個疏通下水道的師傅過去？？？？或者你自己用馬桶塞通一下？？？】

顧哲航想殺了他的心都有了。

【H：那要是她討厭我怎么辦？】

【傻崽：哦，那倒也是】

【傻崽：你動不動少爺脾氣沖著人家發火，人家不討厭你才有鬼】

顧哲航默默把手機扔在一邊，縮進被子里，蒙住腦袋。

之前確實是他做錯了，可是要怎么挽救？

手機再次震動，顧哲航從被子里伸出手，摸到手機之后，拿進被窩。

【傻崽：哎你發火之后道歉過么？】

【傻崽：反正我估計是沒有，畢竟在我認識你的這么長時間里，你就沒跟任何人道過歉】

還真沒有。

【傻崽：還有就是你別想著什么事情都用錢解決啊。雖然老子知道你錢多，但是有的時候妹子看重的不只是物質】

【傻崽：其他的我也想不到什么跟你說的了，這么大半夜的跟我聊這個話題，八成喝多了】

【傻崽：趕緊睡吧你，估計醒了之后你啥都不記得了】

顧哲航再次放下手機。

他倒寧愿自己現在是喝醉的狀態，睡吧，或許真的醒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記得了。

早上被鬧鐘吵醒，顧哲航從被子里爬出來，撐著腦袋，拿了手機往外走。站在落地窗邊望著江景吐煙圈的時候，再次打開微信。

昨天晚上和羅寅的聊天記錄還在，好吧，他現在確定自己沒喝醉……那怎么辦？他要怎么面對自己面對陳澈。

顧哲航悶悶地把手機扔在小桌子上，折回書房把畫架端出來。

還是別想了吧，也不知道自己這喜歡瞎幾把想的臭毛病是什么時候養成的。

晚上七點，他收到了微信消息。

【顧氏連鎖養豬場總廠長：記得背wordlist和寫作業。】

顧哲航盯著發亮的手機屏幕，直到它再次變黑。

算了，不回。

之前他也想過，萬一他回復了她的微信，她可能會有哪些反應。可能是震驚，可能是惱火，但絕對不可能是開心……好吧。

再次把自己扔進沙發。

第二天，顧哲航依舊帶著早餐去分部。陳澈已經坐在床邊的座位上，身邊坐著那個小少年。她似乎在給少年講解書上的題目，認真得完全沒注意到慢慢走近的顧哲航。

裝著早餐的紙袋被放在桌上，少年應聲抬頭：“你每次都來這么早？”

“你現在很不尊師敬長啊，都直接用‘你’了？”顧哲航直接坐下。

“橙子，他又兇我。”少年立刻看向身邊的陳澈。

“哦。”陳澈頭都沒抬。

顧哲航一臉嘚瑟。

還真給你能耐了，也不看看誰更受寵。小屁孩哪來的趕緊回哪去，省得一天天累死她。

“行吧行吧，所以您今天給陳老師帶了什么？”少年揚起一個無辜的微笑。

“輪不到你來問。”

“橙子……”少年戳戳陳澈的手臂。

“別分心了，先把試卷上的這些錯題都訂正一下，然后整理到錯題本上。”陳澈把改好的試卷推回小少年面前。

少年翻了個白眼，拿起筆。顧哲航也從包里拿出自己的書，放在桌上。

“喂，你們兩個人用一張桌子啊？”陳澈好奇地看著面前的人。

“有意見？”顧哲航悠閑地轉筆。

陳澈一臉嫌棄，伸手把紙袋拖到自己面前。

“好香。”少年歪歪腦袋。

“你坐旁邊那張桌子上去，一點都不專心。”陳澈在他的腦袋上戳了一下。

少年委屈巴巴地拿了自己的東西，起身坐到旁邊那張桌邊的沙發上。顧哲航表面上依舊淡定，然而心已經飛起來了。

就是要這樣的效果！小屁孩就不應該坐在這兒打擾他！可真煩死了！

“小餛飩？上次小蘇還跟我提過這家店。”陳澈微微震驚地從袋子里掏出那個小碗。

“他們家的醋不行，摻了很多水。”顧哲航聳肩。

“所以這就是我的餛飩里面沒有配醋的原因？”

“不然？喝了摻水的醋，要是你腦子也跟著進水怎么辦？”

那邊的小少年瞬間笑噴，陳澈瞪了顧哲航一眼，勉強扯開嘴角，揚起一個禮貌而友好的微笑。

敲里媽。

被瞪的人沖著旁邊的少年翻了個天大的白眼：“你笑什么？十個選擇題錯了八個，現在還有心思笑呢？”

“我連笑一下都不行了？”少年皺眉。

“不行。”

“切。”

“你們兩個再吵就都出去。”陳澈拿出小勺子。

兩個人瞬間安靜下來。

大橙子給食物拍了照片之后，安心吃飯。

不得不說，顧哲航每次帶來的早飯，都還挺好吃的。雖然價格真的貴到能讓她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倒著埋進去，但……好吃啊！

顧哲航在背單詞的時候偷偷瞄了一眼對面的大橙子，又迅速別過視線。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給羅寅發的微信消息，內心再次泛起微瀾。

羅寅說的那句話一直盤旋在他的腦子里……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陳澈吃完早飯，把東西收拾干凈，起身扔進垃圾桶。剛坐下，手機振動。

陌生號碼。

“您好。”

顧哲航挑眉，下意識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物流消息，滿意地放回去。

這個效率還是可以的，隔天就到了。

“我的快遞？”陳澈睜大眼。

“是的，所以能不能麻煩您現在下樓簽收一下？”

“哦哦哦好的，我現在下來。”

陳澈拿著手機，小跑向分部大門。顧哲航扭頭目送她離開之后，重新坐好，單手撐著腦袋，繼續背單詞。

“怎么把快遞寄到這里啊？”小少年不經意地提問。

“我怎么知道。”顧哲航閑閑地回。

“我又沒有問你。”

“我回答一下都不行了？”

“你好吵。”

“是你吵才對。”

……

兩個人正叭叭叭地吵著，陳澈已經坐電梯回到一樓。快遞小哥端著箱子站在外面等著，看到陳澈跑出來，立刻迎上去。

“是陳澈女士嗎？”

“是的是的。”陳澈喘著大氣整理好自己的頭發。

“麻煩在這邊簽名。”

“好好好。”

“這是您的快遞，請拿好。”

“謝謝謝謝。”陳澈抱過大大的紙箱。

居然還挺重的……所以這里面是個啥啊？哇靠不會真的有人看她不爽就給她寄什么死老鼠之類的東西來恐嚇她吧？她沒在微博上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啊……應該……沒有……吧……難道真的惹到誰了？

大橙子端著重重的箱子再次走進電梯，好奇地端詳著懷里的箱子。

到底是什么啊？她最近沒有在網上買東西啊。

電梯順利到達30層，陳澈抱著箱子走進分部。那兩個人依舊坐在位置上做自己的事情，小少年看到她走進去，立刻一臉期待地盯著紙箱子：“你買的東西？”

大橙子回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放在地上，有些糾結地撓撓頭：“不是啊，我最近沒有在網上買東西。而且我的快遞一般是寄到我家小區的，不會寄到分部來啊。”

少年扔下筆，直接跑上前，蹲在快遞盒邊上：“那是誰給你寄的快遞啊？不會是誰給你寄的惡作劇箱子吧？”

顧哲航一直沒說話，但也在暗暗觀察著陳澈的反應。

只不過，為什么他總覺得這人的思路現在已經完全被那個小屁孩帶偏了？還惡作劇箱子？別在旁邊帶節奏行不行？真不怕嚇到陳澈這種智商約等于有時候也全等于豬的人？

“惡作劇箱子是什么？”陳澈微微皺眉。

“就是打開之后會有一個拳擊手套沖出來砸你，然后箱子里面會有很多惡作劇用的東西，還有很多糖。”

陳澈嚇得縮了一下。

顧哲航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腦勺了。

媽的。

“那我現在拆開？”陳澈弱弱地抓頭發。

“我有小刀！我去拿！”小少年興奮地跑回自己座位邊。

“隨身帶刀？小屁孩你不簡單啊。”顧哲航聳肩。

“我這是上課切橡皮用的。”

陳澈笑噴。

上課切橡皮……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