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鳳冠,徐守彤心里多少有點忐忑,闖宮門這種事,歷史上就沒怎么記載過,她也不曉得,這種事做起來有幾成把握。
魚兒的消息她倒是聽說了不少,說是要派去南詔和親,為了配得上對方的皇室身份,還給她封了個公主,封號是和義,出嫁之前都拘在皇宮里學(xué)習(xí)規(guī)矩。
徐守彤對皇宮地形一竅不通,她不敢貿(mào)然瞎竄,想要平安進(jìn)去還要全身而退,熟悉周遭環(huán)境和守衛(wèi)布局是最基礎(chǔ)的,她思來想去便想到了在皇宮小住過的林暮衣和展越,徐守彤定了定神,當(dāng)機立斷的把鳳冠打包好,放入衣柜,又拿了不少衣物將其蓋住,自覺大小也算是有了個方向,隨即上了房梁開始入睡。
次日,徐守彤洗漱完時天還沒放亮,她甩干手上的水珠,躲過開始忙活的一眾下人,照著自己所定的方向,溜去找了展越。潛入房時她收斂了聲息,沒有將床上的人驚醒,而后也沒叫他,只是靠在床柱上等他醒來。
她看著相似的眉眼,想起以前自己也這么等過拾叁,拾叁每次在她剛進(jìn)房時就醒了,卻故意裝睡不理她,非得晾她一盞茶的功夫才睜眼,若是自己不識趣上前碰了他或者出了聲,那二人必定會沉默著上演個全武行,直至一人被踩在腳下求饒叫停為止,而她總是求饒叫停的那個,即便后來拾叁不是她對手。
也許是被人盯著,朦朧間展越迷迷糊糊的睜了眼,屋里沒有點燈,徐守彤靠著床柱,成了道瘦長的黑影,他被這黑影嚇了一跳,緊了被子坐起身來,試探道“商肆?”
“睡醒了?”
聽出聲音他略微松了一口氣,而后不大高興的說到“你怎么越來越嚇人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從展越的視角來看,自己行事太過荒唐詭異,但她也沒辦法,這些事不能明和他說,自己也不能明著來找他。
“天都沒亮,你..你是沒睡還是剛來”
“剛來”
“那還好...若不是估量著,是你能做得出的荒唐事,我早就動手了”
“你又打不過我”徐守彤在他面前有些下意識的放松,說起話來也沒個把門的。
“你!“展越氣結(jié),她沒說錯,但這話聽著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順耳,“那你…你這次又來干什么?這吹完笛子了,是不是還要教我彈琵琶?”
“我可不敢班門弄斧了,這次來是和你打聽個事,我要給宮里的朋友送個東西,可我不熟路,我想問你宮中的守衛(wèi)地形,我好潛進(jìn)去”
“你瘋了吧,那地方能是潛得進(jìn)去的嗎?若隨便一個江湖客都能潛進(jìn)去,那歷朝歷代要流多少皇室血,這天下可不就早亂了”
“我不是隨便的江湖客,我功夫很好”
展越皺眉,驚覺眼前這人不但無恥還頗自負(fù),可看她認(rèn)真的神情,要入宮的說法極有可能是真的,不知為何,她雖難纏又招人煩,可自己還真沒法眼睜睜看她去送死。
“你要去見什么人?”
“一個公主”
“你怎么交的這個公主朋友?”
“那就不是朋友,是…恩人,救命恩人”
“又換了口徑......你不和我講清楚我是不會幫你的,免得你連累我”
“我進(jìn)商府之前吃壞了東西,差點就死了,是那個公主把我救回來的,就是那個魚兒,現(xiàn)在似乎叫和義?”
“魚兒?魚兒和商梧是表兄妹,你要給什么東西不能過商梧的手?”
徐守彤沒法解釋,而且太深的東西她也不想展越接觸,辯解道“只能是我送到手上,是姑娘之間的東西”
“姑娘?你哪里像姑娘了?是喝酒像?還是夜闖男人的房間像?”
“我是王爺?shù)慕蹋鯛敶蠡楹壬蟽杀彩请y免的”
“還近侍,連把刀都沒有,也不知你拿什么保護(hù)你那王爺”
“有一個大師說過,飛花摘葉皆可傷人,草木竹石均可為劍”
“有這般境界的人,定不是你”
徐守彤啞然,不明白展越怎么和她斗起嘴來了,半晌有些無奈道“我用樹枝做過劍,算得上木吧”
“樹枝?小孩子過家家?”
“是殺人”
展越聞言瞬間垮了臉,他知道商梧身邊的隨侍手上肯定不干凈,可心里知道和聽人親口承認(rèn)所受到的沖擊還是有區(qū)別的,特別剛睡醒就聽到這樣的話。
“你這語氣,這種事對你而言似乎是常事了”
“就一次”
展越抬頭看了她一眼“那你以后都這么過嗎?”
“也不是,我想等著能抽身時,就四處去看看,如果你愿意去的話,就最好了”
“誰...誰愿意去了”展越厲聲反駁。
“我就是隨口一說,沒有強迫你的意思,你別生氣啊,問了那么多咱們回歸正題,你告訴我皇宮的地形和巡衛(wèi)布局”
“你如果真要見她,大可以等年后,她還是要回一趟晏家的”
徐守彤不清楚這邊的規(guī)矩,此時方知道出嫁之前魚兒還能回來一趟,這樣最好,不用自己冒險。
“那我等年后吧,展少爺可記得給我保密,天快亮了,我先撤”說著不等回應(yīng)又從窗戶翻了出去。
展越張了張嘴,瞧著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模樣,心頭更加煩悶起來。
正過年那天,主子們都進(jìn)了宮,徐守彤被留了下來,和幾個家仆一起在廚房里包餃子,她包餃子一向不在行,不管怎么捏,只要下鍋就會散開,所以很知趣的只幫忙搟皮剁餡兒,沒去灶前摻和。
徐守彤特意搟了幾個皮薄的,放到一邊,秋姨笑呵呵的幫著煮好,只當(dāng)是她自己要吃,撈出鍋時,那餃子剔透得仿佛能看清里面的餡兒,徐守彤將它們裝盤,先挑了一個最大的喂給了秋姨的兒子,在端了碗醬,一起送去了同被留下來的展越房間,說起來,這還是她頭一遭明目張膽的往他跟前兒跑。
“你不敲門”展越瞧著她手里的碗咽口水,但還是沒忘了挑刺兒。
“手沒空”
“你這次怎么不翻窗了”
“怕醬料灑了”
展越坐到桌前,將碗端起來聞了聞,隨后夾了一個餃子將兩頭各在醬料里浸了浸,送入口中。
“好吃嗎?”他吃相很好,動作利索干凈,叫她看得開心。
“好吃,味道很好,自然不會是出自你手”
“廚房這一塊兒我是差了點,你先吃著,晚點我來收碗”
“你去哪兒?”
“我去和她們一起吃”
“全府上下就我一個人吃啊?”
“那多好,沒人和你搶,我們都是要在鍋里搶的,慢了還得端碗等下一鍋”
“你去打一碗來,我一個人吃,不像過年”
“也行,那你等我一會兒”徐守彤對跟誰吃飯這種事并沒有什么感覺,她是超生游擊隊的,小時候在外婆家呆得最多,外婆每年過年都在不同的姨媽家和舅舅家,她跟著蹭吃蹭喝慣了,對于飯桌上坐什么人,根本就不在意。
展越聽了這話就放下筷子,沏了茶等她,可坐等右等的,等到餃子都快涼了,才看到她抱著碗回來,頭上還頂著幾片剛落的雪花。
“你這不是去重新下了一鍋吧”
“沒,我先和他們吃了半輪在過來的”
“你可真會做人,兩邊都不得罪,可我的餃子都涼了”
“那我跟你換,你吃我這碗,干凈的”她說著便自作主張的換了碗,挑起展越咬了一半的餃子就下口,展越漲紅著臉,頗有種吃虧的感覺。
“你還愣著,一會兒這碗也該涼了,到時候你要換就真得在下一鍋了”
展越不情不愿的拿起筷子,撈了一個沾了醬,疑惑道“這個皮比那碗厚”
“在換過來?”
“沒說要和你換”
徐守彤不在說話,她吃得飛快,放下碗時,展越碗里還有兩個沒動,他用筷子叉了一個分給她,她也不客氣,直接夾了放進(jìn)嘴里,這邊展越還沒完全把餃子吞下肚,她就奪過碗筷,收拾著準(zhǔn)備出門。
“你急著投胎呢?”
“下雪了,我想出去玩雪,展公子就先自己伺候自己吧”
展越無語,餃子的味道還在唇齒之間流連,他望了眼開著的門和鋪天蓋地的白,還有帶起微風(fēng)的背影,紅著臉轉(zhuǎn)身翻了件狐裘披風(fēng)裹在身上,步著腳印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