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彤抱著新的被褥，在回營帳時沒瞧見商梧的影子，她猜想著，可能用膳去了，既然沒叫她，便是不用伺候的意思，思及此，她先是把褥堆疊在營帳一角，將自己的包袱找出，拿了套干凈的衣衫，順著原著里提過的北河跑去。

她挨近河邊時，聽到了除了水聲，居然還有不少男子說話的聲音，這當中子午的聲音最為熟悉，她聞聲蹲地，側耳辨明了對方大概的位置后便僂著腰錯開河里的人，往河道上游移動，等聽不見人聲時才又直起身子，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確定四下無人，這才解了自己衣裳，左手拿著出鞘的匕首，右手拿著皂角，慢慢蹚進了河里。

上游水淺，需得蹲著才能被水浸到脖子，徐守彤將匕首踩到右腳下，用手捏著鼻子將整個人沉入水底，等到頭發徹底濕潤時才探出頭來，她將皂角的皮拔下，放置兩手，用力揉搓出泡時才又放到頭上，這水很涼，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許久未洗的頭在浸水后十分的癢，徐守彤憋著氣抓了好一陣，才將其沖凈，她把濕發用木簪盤在頭頂，伸手從河底摳了點泥沙當做沐浴露用，等她清洗完畢，已經快到半夜了。

雖是半夜，但商梧還未入睡，他借著油燈的光看徐守彤小心翼翼的挪動桌椅，把洗凈的衣衫輕輕鋪開搭了上去，又將被褥抱到挨近帳門的地方鋪好，這才輕手輕腳的躺下，她臨睡前還將佩刀抽出半寸放在了近手的位置。

“去了何處？”

徐守彤聞聲并不感到奇怪，她早感知到商梧沒睡著，自己輕聲輕腳一是出自習慣，二是她向來不吵裝睡的人，可眼下他開口問了，自己便也趕忙爬起身，跪坐在被褥上恭敬回道“回爺的話，屬下去北邊的河上洗漱了一下”

商梧蹙眉，自己也在那條河上，怎么沒見到眼前的人。

“屬下在河道的上游，離軍營更遠一些”徐守彤知道他在想什么，當下主動解惑。

“這里是軍營，不是王府，不是你可以隨意妄動的地方”

“屬下知錯”

徐守彤回完這一聲就沒在聽到下文，商梧沒喊她睡，她也就真不敢妄動，一直跪坐著，等聽到商梧氣息平緩安穩后，才揉揉跪得發麻的膝蓋重新躺了下去。

臨近天亮，醒醒睡睡一夜未曾好眠的徐守彤先是在被褥里偎了會兒，待稍稍清醒后便起身開始收拾。

她先是將被褥折疊好，擱置到屏風后方，又將頭一晚晾干的衣衫收下塞進原先的包袱里。

但盡管她聲音極輕，卻依然吵醒了同樣未曾好眠的商梧。

商梧循聲醒來，半睜著眼看她收拾好屋內，添滿油燈又出了門，迷糊間，又見她頂著張滿是水霧的臉回了帳中，規矩的盤腿坐在屏風一側，等他醒來。

說來奇怪，那油燈的光并不明亮，周遭也還在夜色的籠罩之中，可商梧卻是清清楚楚的瞧見徐守彤的每一個動作，瞧見她發絲上搖搖欲墜的水滴，瞧見她抹臉后輕輕咬了咬唇，瞧見了她衣服的褶皺和領子上的點點紅梅，甚至瞧見她若有似無的笑透過屏風，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