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午聽著這笑聲有些擔心,自家王爺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勾欄女子,這香弦的事才過去多久,怎么又來了個軍妓,且軍妓可都是百罪壓身的人,比起那些勾欄女子又復雜得多。
“這位姑娘,這戰后得清點名冊,估摸著也在點著了,點完了咱們就該隨行上路了,你在這兒窩著,一會兒點過名沒尋到你,可是得按逃犯處理的呀”他雖然不大高興這女子,但語氣還是溫和的。
“哎呀!”許娉婷一拍大腿,慌忙站起身來,“我差點把這個給忘了,多謝公子提醒,我先回去了,肆姑娘若在有什么需要我的,盡管來尋我就是”
“麻煩娉婷姑娘跟我走這一趟了,遲些我在去尋你”
許娉婷點頭,對著二人福身,轉身朝后營跑去。
子午瞧她兩手拎著裙子,在滿地的尸體上小心翼翼的跨來跨去,時不時就像要晃倒一般,沉著臉,語氣里全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怎么又和這種女子攪合上了?”
這句話像一根針,莫名的挑起徐守彤腦海中一些不愉快的記憶,她遲疑的看著子午,試探道“又?”
子午驚覺說漏了嘴,但面上還是保持著起先那副表情,硬聲回道“怎么?你昨天沒和這些人攪合在一起?”
“啊…”徐守彤點點頭“是在一起來著”
“這些人少接觸”
“大哥你職業歧視啊?她們變成這副樣子又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
“被逼的?他們家里若是沒犯事,誰逼她們來這里”
“不扯這個,我記下了,以后少些接觸就是”
子午皺眉,她這話敷衍,顯然沒把他的警告當一回事。
“子午大哥!”同為王府來的侍衛小跑上前,打斷正欲開口的子午,“人都清點完了,王爺讓咱們準備開拔,那些糧草好運,只是…”
“咱們主運糧草,既然好運還有什么可只是的?”
侍衛瞧了眼徐守彤,她大半張臉都是血跡,此時干涸了,附在臉上有些緊繃,她咬著唇吹氣,鼓起半張臉后伸手去搓,那些血跡隨著她的動作,化成暗色的碎末,撲簌簌的直往下掉。
徐守彤感受到了他打量的眼神,停下動作,撣了撣手上的碎末,問道“瞧我做什么?”
“王爺說,糧食燒了一些,咱們的馬也不夠…”
“你可別磨磨唧唧了”子午將袖子拉下,遮住包扎的傷口,催促道“有什么話就趕緊講出來,王爺是不準肆姑娘吃飯了?還是要肆姑娘步行啊?這些都是小事,她也受得住,直言便可”
“都…都不是”
“那是什么?你這么吞吞吐吐的”
“王爺說,怕糧食不夠,吃閑飯的人…少帶一些,帶一半即可…”說完又掛起笑,仿佛后邊還墜著個好消息一般“不過王爺說,帶哪一半由肆姑娘決定”
“文柳,這話你得說清楚,什么人是吃閑飯的?”子午還沒鬧明白,下意識以為他是說那些傷兵。
“那些軍妓”徐守彤自己答了出來,那叫文柳的侍衛頓時松了一口氣。
“還請肆姑娘快一些,大營的后方做了個合墓,咱們犧牲的兄弟,就得在那兒歇息,王爺說…肆姑娘得在埋完人之前做好這事兒…否則…就一個都不用帶了”
徐守彤點點頭,轉頭問道“大哥,你說這事兒怎么落我頭上了?”
子午也答不上來,之前香弦的事,那是為了瓦解對方的勢力,可眼下這事倒像是純粹為了出氣,抑或…給她一個教訓,商梧做出這種毫不利己的舉動,他也是頭一次見,“既然這命令下來了…你就挑幾個手腳麻利的人趕緊去吧,一會兒誤了時辰,又不好說了”
徐守彤撓撓脖子,縱有千般的不愿,卻還是起身跟在文柳身后,往那后營走去。
文柳一步一回頭,觀察著徐守彤的臉,難以想象王爺為何要他們侍衛堆里最和氣的人,去屠殺一眾弱女子。
“肆姑娘…你…”
“文柳…你娶親之后,說話就越來越磕巴,是被你媳婦打的嗎?”
“咳,她家可是書香門第,知書達理的,說話都不敢大聲,幾時會打人”
“那你到底想說什么,咱們都這么熟了,別吞吞吐吐的”
“那我可就直說了,王爺他要你親自動手”
“要我殺人?”
“對”
“我當是什么呢”
“你下得去手嗎?”
“你沒殺過人啊?”徐守彤挑眉,他們這一群人手上多少都不干凈,這話問得太過多余。
“我沒殺過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徐守彤頓時說不上話,岔開話題道“你說說,元帥在陣前讓我押送軍妓這事,很讓咱王爺丟臉嗎?”
“自然是丟臉的,你是王爺的近侍,主仆同榮,這元帥既是在折辱你,也是在折辱咱們王爺,不是有句話嘛,叫打狗也得看主人”
“那王爺要我殺那些女子是為了出氣嗎?”
“不好說…咱們別討論這些了,反正主子讓咱們做什么,咱們就做什么,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咱們只要完成任務不就行了,反正手起刀落,也就一會兒的功夫”
這人態度轉變還挺快,徐守彤不再回答,繼而抬手接著搓臉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