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亥時剛過,值守的子午就偷了懶,溜到了弦月閣。
他踩著木廊上了閣樓,點了趴在桌上打盹的春月睡穴,隔著層月銀紗帳,看徐守彤傻不愣登的披著褥子盤腿坐在床上。
“小肆”他輕喊了聲。
“大哥?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子午呼出口白氣,單手撩開紗帳,走了進去。
他在挨近床榻的地上盤腿坐著,沉默了好一陣才從懷里摸出個瓷瓶來,“這是止疼的,比春月端給你的藥作用更好一些,但你的眼睛…我沒把握”
“嗯,謝謝大哥”徐守彤感受著手中瓷瓶的冰涼,摸索著搭上子午的肩,笑道“大哥,你是全天下對我最好最好最好的人了”
子午被她拍得東倒西歪,極其狼狽的扯出個笑來,“展少爺…回錢塘了,你…”
“我沒事,人固有一死,況且我這手又不干凈,全當作報應吧”
“你若是難過就講出來,可千萬不要一個人憋著”
“不說這個了,大哥你和我說說,你們是什么時候發現我和阿越之間的事?”
“什…什么事啊?”
“就是…我和他無媒茍且的事啊”
“嘖”子午氣得一拍腿,嘟囔道“你一個姑娘家,這些詞是能隨便掛在嘴上的嗎?”
“什么時候發現的?”
“展少爺不經世事,心思都擺在臉上,要發現…很容易”
“那你的信為什么沒送到西晴山?”
“這個…”子午皺眉,抬頭看了眼裹著被子的徐守彤,她躺這些日子又清瘦了許多,將原本就沒什么肉的身體拖得像個骷髏架子,長長的睫毛被燭火一映,深深淺淺的光影便蓋在了眼眸之上,斂去了她三分神色,使她看起來像個情感不甚完整的木人,“這個說來也奇怪,那信是我親手所擬,信鴿也是王府和西晴山一直以來用的鴿子,這么多年了,未出過一次差錯,可展少爺還是回來了長安,隨后我問他信的事,他竟毫不知情”
“嗯”徐守彤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這世上有沒有什么藥能讓人發燒,腹痛,夢魘的”
“我不懂醫理,可藥能治百病,自然也能使人生百病”
“對呀,這么淺顯的道理,我竟思考了一下午,想來我中這毒還有些影響腦子”
“你問這個是要做什么?”
徐守彤搖了搖頭,商梧不清白,魚兒也隨了這條血脈,想來她那些病癥是故意為之的了,為的就是自己能恰好趕上那個時候,因為自己若回得早了怕是能阻止,回得晚了又瞧不見了,屆時活人一張嘴還不是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嗎?這出苦肉系,要的…無非是自己和商梧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