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德喜連忙扶住他,可是祁元昊身材高大,醉酒又是事出突然,常德喜措手不及,也顧不得自己,只能憑本能的雙手抱住祁元昊身子,忽然,祁元昊的一只手臂被人用力攥住,他的身子便又被重新扶正,常德喜道了聲謝,祁元昊半瞇著雙眸,抬頭望去,是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眉眼如畫,但那笑意并未直達眼底,和他小時候見過的那個人的眼睛一模一樣。
和妃啊!
莫非,她又回來了?
難道,她還沒死?
不,不可能!
胸口突的一陣尖銳的刺痛,腦子卻已清醒了幾分,祁元昊眼中只有一瞬間的茫然閃過,他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和妃的臉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榮親王祁元麟的臉,蒼白的面頰上是一抹緋紅,看來今夜他也喝了不少的酒。祁元昊望著那像是涂了胭脂的嘴唇,一瞬間感覺有些厭惡。
“四哥,您感覺如何?是喝醉了嗎?”
祁元麟關切的語氣,就好像他們曾經是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兄弟。
可越是這樣,祁元昊就越厭惡他,這個人在旁人面前總是帶著一副乖巧溫順的面具,然而面具下面又是一張怎樣可惡的令人討厭的臉。祁元昊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在這個人的面前認輸,他怎么會有事?他是至高無上的帝王啊!心中一陣浮躁,不動聲色的將祁元麟的手揮開,他還沒有醉到需要別人扶的地步。
也許是酒氣上了頭,也許是他猛然間回想起了那些讓人難受的往事,祁元昊的臉色冰冷而且蒼白,掙脫對方動作的手也沒了控制的力度,祁元麟吃不住力后退了幾步,撞到了他身后的桌子上。
嘩啦一聲,杯盤碟碗摔到了地上,大堂中舉杯歡飲的眾人全都停了下來。幾位坐在次坐上的王爺也站了起來。除了懷、順、恒三家王府只送了禮物過來,安王年紀最長,又自持身份,只派了世子過來,其余的寧王、誠王、端王三位都是早早到的,看皇上和榮親王鬧的有點僵,誠王這個墻頭草立刻跳出來打圓場。
“沒事,沒事,榮親王喝多了,一時沒站穩。皇上勿怪。”
說著,就來扶祁元麟,兄弟間不和是他們這些異姓王最愿意看到的事。祁元麟也知曉他們這些人的心思,不動聲色的避開。只動了動身子,表示不用人扶,自己能站穩。誠王摸了摸鼻子,又站了回去。
卻不知祁元昊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
皇帝向來與榮親王有舊怨,再加上對方娶了皇上愛慕的鳳翎郡主,婚宴上的眾人雖不敢說什么,可在心里,早已經做實了那些揣測。
皇帝是真的不滿榮親王和鳳翎郡主的婚事了卻又對榮親王發作不得,只能在旁的事上挑刺。
“四哥……”
榮親王滿是委屈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怯懦和一絲不可思議,似乎沒想到皇帝會將他毫不留情的推開。
“朕是皇上!朕不需要任何人來攙扶!”
祁元昊根本不想承認這個酷似和妃的男子,是他的兄弟,兄弟是什么?兄弟便是在這皇宮中最脆弱的關系,他們可以是對手可以是敵人,但絕對不會是親人,他的兄弟,早已經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也許這里只剩下祁元麟是他唯一的兄弟,祁元昊甚至不想承認他們擁有共同的血緣、共同的姓氏、以及愛上了同一個人……可即便如此,他卻什么都不能做,不能抹殺祁元麟的存在,他只能將那份日益強烈的恨意埋藏在心底,然后冷漠的對待眼前這位正努力扮演著他最好的兄弟這一角色的男子。
祁元麟微微驚訝的張開嘴,晶瑩的眼眸中有一絲受傷,他似乎在忍著疼,忍著不可置信的眼淚,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默默的垂下頭,有些哽咽的道。
“是,皇上,臣弟逾越了。”
祁元麟已經將一個膽小的,懦弱的,不受皇帝待見的弟弟演繹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