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還高高的掛在淺藍的天空中,東方太陽還未有抬頭的跡象,天色卻已經分成了兩個顏色,未成形的白晝與黑夜交織在一起,別有一番光景。
狹窄灰暗的小屋內,透過厚重老舊的床幔,依稀看見一名少女還在安睡,她只著一套松垮的白色褻衣,身上蓋著薄薄的毯子,秀眉間似乎攜了幾分疲憊,枕頭旁邊還放著有些褶皺的大紅嫁衣。
綠竹匆匆從外面推門進來,進了里屋打開床幔,悄聲叫道:“小姐,該起床了,待會兒睿王府的人就來了。”
今天是小姐大婚的日子,都這會兒子了,小姐竟然還在賴床。
綠竹見穆九還沒有要醒的跡象,又叫了幾聲。
“大小姐還沒起嗎?”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綠竹轉頭看去,見薛姨娘正打了簾子進來,一副慈愛的模樣,身邊跟著穆青荷。
“奴婢見過三姨娘,見過三小姐。”綠竹行禮道。
穆九聞聲再也沒有了睡意,覆上面紗,便緩緩地起身。
“大小姐終于醒了。”薛姨娘笑道,“妾身知今日是大小姐的大喜之日,害怕綠竹這丫頭照顧不周,便前來看看。”
穆九勾唇冷笑,恐是怕她識破那件嫁衣有問題吧,想親自監督她穿上?
那可真是拂了她們的好意,她幾乎一晚未合眼,將嫁衣里藏著的啐了毒的細針全部都挑出來了。
穆九大大方方的將身上的嫁衣穿上,綠竹見狀上前為穆九整理。
“大小姐穿上這件嫁衣真是好看!”
“妹妹也這樣覺的,好像仙女一樣。”
薛姨娘和穆青荷在旁恭維道,微笑的樣子,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兒。
“姨娘和妹妹過獎了。”穆九淡淡道。
“那妾身就告退了!”薛姨娘該見到的也見到了,一刻不想留,便說道。
穆九自然見她們也心煩,隨意揮了揮手,待那母女二人離開后,她梳洗干凈,又坐到梳妝臺前由著綠竹綰發。
幾乎是薛姨娘二人前腳剛走,后腳就來了個李姨娘。
李姨娘是第四位妾室,不過三十左右年紀,她梳著牡丹髻,別著一只累絲嵌珠金牡丹簪。
穿著一襲桃紅絲緞金銀絲百鳥祥瑞紋常服,相貌艷麗,豐臀柳腰,看起來是幾位姨娘中姿色最優的。
可惜膝下無兒無女,而且聽說不能生養,然而卻很得寵。
穆九不解的皺皺眉,李姨娘到她這里干什么。
還未等穆九作聲,李姨娘福了福身子,道:“今日大小姐大婚,妾身想為大小姐綰發,不知大小姐可否給妾身這個機會。”
為她綰發?
這似乎是女子的親生母親才會做的事情。
原主的生身母親許嵐早早的就去世了,她也就讓綠竹替她綰發,這李姨娘,是何意?
李姨娘見穆九不說話,低頭似乎無奈地抿了抿唇。
果然,這個身份...
“可以!”
李姨娘猛地抬起頭,清麗地雙眸微亮,似是怕穆九反悔,急忙奪了綠竹手上的發梳。
李姨娘的手在穆九的秀發間來回穿梭,不停翻飛,目光專注而溫柔。
穆九看著銅鏡倒映出來的影像,皺眉思索著。
看這李姨娘的眼神,對她不但一點兒敵意都沒有,似乎還隱隱透出了幾分疼愛。
是她眼花了嗎?
這李姨娘,很可疑。
然而無論怎么想,穆九也沒有個頭緒,不過半個時辰,她的發髻就梳好了。
“大小姐,妾身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頭飾,便挑了幾個好些的給大小姐帶來了。”李姨娘將懷中的幾只步搖、發簪、珠花都拿了出來放在梳妝臺上。
這些頭飾表面很光亮,似乎還是新的。
穆九著手拿了一只發簪,細細打量了一下,卻沒有任何問題。
李姨娘并未在意穆九的小動作,開始為她佩戴首飾。
發飾裝好以后,李姨娘退離一步,道:“謝謝大小姐肯給妾身為您綰發的機會,妾身不打擾了,妾身告退!”
“多謝!”穆九對著李姨娘說道。
李姨娘微微一笑,轉身打了簾子離開了。
“小姐,你快看看那幾個發飾有什么問題,莫不是李姨娘也對小姐你起了害人心思。”綠竹見李姨娘走遠,便說道。
穆九揉了揉被沉重的發髻壓的酸痛的脖子,道:”無事,李姨娘沒有想害我。“
綠竹聞言不再多問。
自打小姐變聰明了,她就覺的她家小姐似乎什么都知道,便覺著小姐的話都非常可信。
”小姐,奴婢給你蓋上紅蓋頭,聽外面的熱鬧,睿王府似乎來迎親了。“綠竹聽著外面的動靜,拿上紅蓋頭給穆九蓋上。
她真的好累的,穆九搖了搖又沉重了幾分的頭,喜婆剛好從外面進來,攙扶著穆九出去了。
綠竹跟在側。
出了丞相府大門,一頭強壯的駿馬為首,胸前別著大紅花,后面緊跟著就是一臺花轎以及三十左右的迎親隊伍。
然而迎親的人卻不是新郎官本人,而是來替南宮戰迎親的衛一。
喜婆攙著穆九進了花轎,綠竹在花轎旁跟著。
府中竟無一人出來送親。
而街上卻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只因為今天是天元國最廢物的王爺南宮戰與最丑的丞相府嫡女穆九的大婚之日,百姓們自然想著來湊個熱鬧。
坐在轎子中的穆九昏昏欲睡。
睿王府與左丞相府不過兩公里,不一會兒就到了。
喜婆打了轎簾,小心翼翼地攙著穆九出來。
這時天空已泛起了魚肚白,睿王府...依舊冷清,一點兒都不像大喜的日子,竟也沒有前來賀婚的客人。
而穆九竟然直接被帶進了婚房,連堂也沒有拜。
喜婆將穆九帶進婚房之后,便兀自離開了,綠竹與喜翠兩人在外候著。
穆九一人坐在床上,見房中無人,便直接將蓋頭拿了下來,繁瑣的發髻也被扯的亂糟糟的,發絲便隨意的披散在后,扯了面紗,覆上面具后,穆九倒頭就睡。
昨晚她忙著拆嫁衣里面藏著的針,一晚沒睡,還一大早起來,先補覺再說。
而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酉時。
穆九吧唧著嘴,不舒服的翻了個身,想要再睡一會兒,卻被臉上的一陣微熱的氣息弄的癢癢的。
穆九下意識的一巴掌甩過去,嘟囔罵道:”該死的蚊子,敢咬老娘!“
頓時空氣突然涼了下來,穆九迷迷糊糊地縮了縮身子。
半瞇著睜開了眼。
眼前白白的東西是什么鬼,嚇人。
啪!!
穆九又一巴掌甩過去,手腕卻突然被什么東西攥住。
穆九驚醒,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南宮戰臉貼著穆九極近,粉嫩的薄唇緊抿,額間的青筋隱隱暴起,大手還攥著穆九的手腕。
這不是南宮戰么?
穆九這才反應過來,暗罵自己睡得也太死了,若是敵人,自己小命就要交代了。
”喂,南宮戰,能不能撒開你的豬蹄兒!“穆九費勁地起身,不滿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