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將易九霓和師巖驚得楞在當場,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要起身開門的意思。
“你去開門?”師巖看向對面愁眉緊鎖的易九霓,試探性的開了口。
易九霓撇了他一眼,這才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出乎師巖意料的是,易九霓居然一彎腰,將腳上的黑色布靴輕輕脫了下來,一雙雪白的腳就那么踩到了木質地板上。師巖不解的看著她的動作,隨即就見她一邊輕輕的走向外面,一邊探著腦袋觀察那映在隔扇門上的灰影。
“不知可是掌柜的?”就在易九霓離門約莫還有三尺的距離時,外面那人身形一動,似乎察覺了她的靠近,居然主動出聲詢問。
這人居然能聽到赤腳走路的足音,聽力未免太好了吧!易九霓一邊感嘆著,一邊在心中思量著到底要不要開門讓這個土財主進來。此人能在她前腳進入“金戈不倒”,后腳就追過來,想必已經在店外蹲守了很久。這樣不僅壓縮了易九霓和師巖商討的時間,而且還將他志在必得的野心光明正大的拋在二人面前,給易九霓和師巖以無形的壓力。
師巖從廂房中探出腦袋,見易九霓定在離門不遠的地方,這才躡手躡腳的靠了過去,他壓低嗓音,“什么情況?”
“在下裘川,此番冒昧來訪,還請見諒。”門外的男子放低了姿態,言語間十分謙和有禮。
師巖撓了撓頭蓬亂的發髻,抬手指了指門外,“不是說好了晚上見嗎?怎么現在就過來了?”
看來是沒法躲了,易九霓清亮的眸子中閃過一絲嫌惡,她轉頭看了師巖一眼,這才朗聲道,“開門吧。”
“拿什么架子……”師巖十分無語的搖了搖頭,見易九霓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將懶散的表情收拾妥帖,換上了一副嚴肅的神情。
“吱呀”一聲,兩扇隔扇門被師巖拉開,一道清瘦的天青色人影首先撞入眼中,再向他身后看去,師巖不禁“嘖嘖”的砸了咂嘴。只見自稱裘川的人身后,整齊的排列兩隊侍從,這些侍從各個佩刀,精神振奮,似乎是訓練有素的府兵。隊列后面停著一架豪華的紅木轎子,轎子以輕紗裝飾,轎壁上描金鑲玉,似乎價值不菲。
裘川見門打開,輕輕搖了搖手中的折扇,接著一挑眉頭,一雙狹長的眸子中露出了狐貍一般狡黠的神色。
“這位可是掌柜的?”裘川一指易九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易九霓輕輕“哼”了一聲,上下打量這眼前這個看起來病懨懨的男子。別開對他的個人好惡不談,其實裘川稱得上是一枚不折不扣的小鮮肉。蒼白但卻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眼睛似乎永遠對不上焦,高挺的鼻梁下,薄如柳葉的唇瓣始終掛著松散的笑意。
一看就是不好對付的主,易九霓將雙臂抱在胸前,十分警惕的和他拉開了距離,“里面請吧。”
沒有多余的寒暄,易九霓轉身就進了廂房。師巖始終站在門邊,直到裘川和一名貼身侍從尾隨易九霓進了廂房,這才迅速關上大門,將那群府兵隔在門外。
自從見到那群府兵,他就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但接下來具體會發生些什么,他卻不敢預測。
進了廂房,易九霓看都沒看裘川一眼,便大喇喇的在桌邊坐下,“隨便坐吧,我們店小,沒什么好招待你的。”
裘川也不生氣,淡然的保持微笑,接著輕掃了侍從一眼。那侍從似乎對裘川的心思了如指掌,居然自顧自的從袖子中掏出一方白色手帕,仔仔細細的將易九霓對面的凳子擦得一塵不染。
“無妨。”裘川這才收起折扇,優雅的落了座。
師巖靜靜的站在易九霓身后,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裘川的一舉一動。
“在下此番冒昧前來,還望掌柜的見諒。”裘川似乎僅僅只準備寒暄一番,靜坐了好一會,也沒有說出下一句話來。
易九霓此時似乎分外沉得住氣,她低垂眼眸,悠閑的低頭摳著指甲,像是完全忘記了裘川的存在。師巖暗暗為易九霓的舉動叫好,禁不住嘴角上揚。
就算易九霓有意忽視,可裘川就像是個沾了水的炮仗,怎么點都不肯爆炸。他慢條斯理的展開折扇,輕搖了幾下。此時,他才開始正視眼前這個看起來乳臭未干的瘦小的掌柜,“想必二位已經知曉,在下無意中研發出一款藥物,其功效與二位所賣偉哥有甚多相似之處。”他盯著易九霓素白的小臉,見她面上波瀾不驚,這才又接著說道,“但無奈在下手下的大夫學藝不精,所制作藥物不及偉哥之一二。在下原本打算就此放棄此種藥物的研發,可一想之下覺得甚是惋惜。”
易九霓冷哼一聲,伸出小拇指摳了摳耳朵,“原來還有這種情由。”
雖說易九霓字里行間嘲諷之意十分明顯,奈何對面那人是個十足的厚臉皮,居然順坡下驢,展顏輕笑,“正是,掌柜的能理解在下的愁苦,那是再好不過。”
易九霓抬眼,正巧對上裘川幽深的眸子,“理解,我當然理解,可那又怎樣?”
“當然大有作用。”裘川呵呵一笑,將折扇“唰”的收了起來,“掌柜的若能在藥方上指點在下一二,在下定有重金酬謝!”
真是好一張利嘴!索要配方就索要配方,還美其名曰指點一二,真是個偽君子!易九霓目不轉睛的盯著裘川琥珀色的眸子,最后居然輕輕笑了出來,“你可真會說笑,偉哥的配方我豈會輕易外傳?”
裘川見易九霓一口回絕,以為是自己的籌碼不夠分量。他搖起折扇,琥珀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算計,“你們這鋪面似乎是租來的吧,年租怕是要占去售賣偉哥的大半。如果掌柜的愿意分享偉哥的配方,在下愿意把這間鋪面的房契雙手奉上。”
易九霓聽了這話,轉了轉眼珠子。這房子確實是易九霓租來的,而且一租就是五年。黑市的房子一直都是有市無價,再加之這房子的主人對著鋪面分外執著,所以就算她開出天價,房東也不肯將房子賣給她。
這人來之前看來下了不少功夫,居然查到了這一步,估計拿不到配方是不肯輕易離去了。
就在易九霓思量著如何打發了這個土財主時,站在她身后的師巖卻突然開了口,“掌柜的,偉哥的配方又不在你手里,你何必因為此事得罪裘會長。”
易九霓抬起頭,與師巖對視一眼,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緊接著就裝出了一副責備的神情,“住嘴,我們答應了別人不能說出去,豈能食言而肥?”
不得不說,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就連基本的眼神交流都讓人覺察不出,若是一般人看見了,或許相信此二人的話。
可裘川卻不是一般人,他早就查出,偉哥的配方就握在易九霓手中。
“哦?二位看來是不打算說了。”裘川的耐性似乎已經消失殆盡,眼神中的陰險飛快閃過,他十分懶散的搖了搖手中繪著金蟾蜍的折扇,換上了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那好,這屋子里的一切,我都會帶走。”他站起身來,“唰”的收起折扇,用折扇指了指易九霓和師巖,琥珀色的眸子中輕蔑之色盡顯,“包括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