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在這一日的晨昏定省的時候傳開的。汪芙淳在席間一直干嘔不停,富察月瑤一眼就來看了出來;問道:“永常在,可是昨天晚膳用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回皇后娘娘的話,小主是有喜了。”汪芙淳示意綠蘿開口。
“妹妹可真是命好,想當初皇上專寵于你;卻沒想到你驟然失寵,甚至皇上連見你一面都不肯。如今妹妹倒好,被自己的孩子給救了。”高昕毓冷笑著說道。
“看妹妹得寵的架勢,本宮還以為好歹也能和恭嬪一般平步青云呢,沒想到被一個丫鬟給比下去了不說;結果還是個常在。”嘉嬪輕蔑道。
汪芙淳將拳頭緊緊的握著,聽著這些諷刺的話;她卻什么都做不了,自己畢竟已經失寵了。今時不同往日,一個是有皇子的娘娘,一個又是位份頗高的貴妃娘娘。
聽到慧貴妃說話,恭嬪便忍不住道:“妹妹還不趕緊求皇后娘娘將你有喜的消息告訴皇上,皇上或許還能來看妹妹呢;也不需要妹妹一直跪在養心殿門外了。”
四下傳來一陣哄笑,連一向安靜的婉常在和晉常在也忍不住咯咯的笑。
穎貴人更是夸張的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妹妹在給魏珠纓請罪呢。”
嫻妃看皇后娘娘也吱聲,這汪芙淳臉上已經快掛不住了。便帶頭起身對著皇后一福,舒貴人也跟著起身;一同對皇后道:“皇后娘娘,臣妾等先行告退了。”
純妃也不想生事,便趕緊也起來請安。
皇后道:“本宮也乏了,妹妹們都告退吧。永常在,你留下。”
待眾人走后,汪芙淳撲通一聲跪下道:“娘娘,求求您救救嬪妾。”
“本宮正要跟你說這個,你有喜的事情本宮會親自去像皇上稟告。”皇后說罷吩咐海棠去將永常在扶起來。
“小主寬心,有娘娘勸和;皇上一定會顧及您腹中的孩子。”海棠一邊扶起她一邊安慰道。
晚膳時分,皇后親自做了拿手的清燉酸湯鴨子肉去給皇上請安。
皇后來的時候,皇上正在養心殿獨自用晚膳,珠纓便在一旁伺候。
李玉本不欲打擾皇上和珠纓,卻也不得不傳旨進來。
“皇上,皇后娘娘來了。”李玉道。
“快請進來吧。”皇上立馬道。
富察月瑤走進來,并沒有正視珠纓一下。只是微微一福,道:“皇上吉祥。”然后抬起頭看著珠纓,珠纓趕忙單膝跪下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就看著珠纓也不說話,珠纓看到她發間本是簪著通草絨花,如今卻簪著一朵十分艷麗的芙蓉;便知道她的來意。只好再欠身道:“奴婢告退。”說罷,也不顧看皇上的態度徑直走了出去。
“皇后,你來請安是為何事,現在可以說了吧。”皇上有些不悅的看著她,卻瞥見她的發間簪著一朵開的正好的芙蓉花。皇后雖然出身名門卻一向是出了名的節儉,發間從來不戴貴重的頭飾,最愛一只通透的翡翠配上幾朵通草絨花。皇上乍一看見皇后的裝扮,瞬覺得十分新鮮;皇后的長相一向清麗雅致,這樣一配到顯出了她深藏著的成熟女人的韻味了。
皇后看到皇帝注意到自己發間的芙蓉,便道:“皇上,臣妾是來給您報喜的,咸福宮的永常在有喜了。”
皇上雖然高興,但一想起珠纓在大雨中跪到昏厥,也沒有說什么話。
皇后又繼續說道:“皇上,永常在伺候您有功;又給您懷上皇嗣,又沒有大的錯處。臣妾以為,應當晉她為貴人讓她安心養胎。”
皇上深知,作為宮中的嬪妃懲罰一個下人誰都沒有辦法說什么。就連他自己,貴為天子;也不可能越過這個尊卑去怪汪芙淳錯了,他只是恨自己為什么遲遲不能打開珠纓的心門,讓自己可以名正言順的保護于她。
“朕想想吧。今日你就留下來陪朕吧,月瑤。”皇上說道。
皇后聽到這,終于放下懸著的一顆心。將食盒打開道:“這是臣妾特意為皇上煲的,皇上您嘗嘗可好?”
“皇后也坐下跟朕一起用吧。”皇上道。
次日一下早朝,皇上就叫了珠纓過來。
“珠纓,皇后娘娘告訴我永常在有喜了。”皇上道。
“奴婢聽說了,奴婢恭喜皇上。”珠纓不知道皇上何意,唯有先祝福。
“她有了朕的孩子,朕肯定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況且她說到底,也是沒有錯的。”皇上低落地說。
“皇上,當日之事,的確是奴婢錯了。您身為皇上,也作為父親,是應該疼惜永常在和她腹中的孩子的。”珠纓說道。
“那朕如若還要封她為貴人呢?”皇上試探的問道。他多么希望珠纓說一句不愿意,可是卻沒有可能。
“甚好,永常在因為奴婢無端失寵已是非常之委屈,自然要皇上晉封其加以安慰了。”珠纓的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皇上剛準備叫李玉去傳旨,珠纓道:“但是皇上,奴婢想為永常在再求一個封號。”
“惇”,珠纓說道。
“好,樸實仁厚為惇,這倒是個好的意向。”皇上知道了珠纓的意思,也終于在珠纓的心思中嗅到了她的不情愿。
李玉來到咸福宮傳旨,大家都顯得格外開心;主子復寵,自己也不再低人一等。而汪芙淳卻沒有開心起來,綠蘿覺察出不對,便問道:“小主?,您不開心么?”
“皇上給我這個封號是什么意思,還是怪我做事太輕浮了?”汪芙淳道。
“哪能呀,皇上不過是選個好的封號給小主罷了。”綠蘿勸道。
“一定是的,皇上一定還在怪我讓魏珠纓罰跪。這次如果不是皇后娘娘,我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呢。”汪芙淳說道。
“小主,咱們還要去養心殿謝恩,您得開開心心的;可不能再鬧這些小情緒了。”綠蘿在一旁提醒起來。
“我知道,走吧。”說罷帶著綠蘿去了養心殿。
汪芙淳一進養心殿,就拽過一個小太監問道:“現在是誰在伺候?”
“回貴人的話,皇上晚上在上書房批折子或者閱讀時都是魏姑娘在伺候。”小太監道。
“小主,那咱們等明天再來吧?”綠蘿說道。
可這汪芙淳卻沒有理會,立馬走進書房。皇上一聽她有孕還親自來謝恩,也覺得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便趕緊讓人請她進來。
汪芙淳一進書房,還沒等珠纓給她請安,便先跪下道:“皇上,臣妾前來謝恩。也來向魏姑娘請罪,當時是我疏忽了沒有叫姑娘起身,害的姑娘在雨中淋了半夜。”
“你這是說什么呢,惇貴人,魏姑娘也沒有怪你。”皇上難得見她這么謙遜。
“貴人言重了,是奴婢不好。”珠纓趕緊跪下。
汪芙淳沒有起身,繼續說道:“魏姑娘,既然你不怪我,那我可否麻煩于你?”
“皇上,我孕中口味十分刁鉆,御膳房送來的飯菜總是不合胃口;臣妾尚且可以不吃,但是腹中的皇嗣不行。臣妾聽聞魏姑娘廚藝精湛,臣妾想煩請她照顧臣妾吃食,救救臣妾和腹中的胎兒。”汪芙淳說罷,便抬頭直直的盯著珠纓。
珠纓想讓皇上拒絕于她,她并不想與后宮眾位嬪妃又過多的交集。剛想張口謝絕,只聽皇上道:“那有何麻煩,朕叫她精心做于你就是。”
汪芙淳轉頭望向珠纓,眼神輕佻;仿若一個勝利者一般。珠纓覺得此刻自己明明知道前方是懸崖,卻不得不往下跳。
“是,奴婢遵旨。”她只能這么回答。